养出个膏粱子弟不成。”
“老二,你这话就说差了。哥哥我也是个于经史子集上无甚进益的,膏粱子弟就膏粱子弟吧,不妨碍爵位传承便好。再说,这话头可是猪儿提起来的,你还是多操心他日后有个什么前程吧。万别像你一样,一个六品主事的位置,坐了十来年也舍不得挪地方。”
贾赦才不管贾政等人丕变的脸色,反拉着贾琏训道:“不喜欢读书便不读吧。你身子太差,我已替你寻了两个骑射师父,很该好好练练你才是。咱们贾家的荣华,是祖宗们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做儿孙的很该也在马背上继承。”
虽然贾赦说话从来不着调,可贾政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明晃晃地讽刺,面上登时铁青,很下不来台。他从小便知道自己要出头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幼年读书做学问也十分卖力。可惜也许资质或运气上差些,考了几次连个秀才也没中,让人唏嘘。
他爹贾代善没法,临终前上了遗折,才为他求了个工部主事的差。原指望着,他学问上没能出头,说不得于事务上通透呢?可是贾政在这位置上一坐就不挪窝了,庸庸碌碌无甚成就,又不知逢迎上峰,始终不得提拔。好在贾代善已经看不见了,不然也得气死。
这段黑历史,是贾政一生的痛。他自诩为读书人,没考中功名也全推说是时运不济罢了。而仕途不顺,也被他多归咎为世易时移、人心不古,自己怀才不遇之故。这样自欺虽然让贾政心中好过些,却又怎么愿意被人提起,更何况还是被不成器的哥哥提起。
平日里在史太君的暗示下,府中从来无人敢提;而在外面,旁人看在荣国府的份上,也没人当他面说起。今日,已经快要遗忘的伤疤却被贾赦生生揭起,贾政眼看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大你胡说什么?”史太君是真心疼小儿子,沉下脸来呵斥,“你自己当年不用功,如今还要耽误了琏儿不成。小小孩儿家,学那些个舞枪弄棒的做什么,没得野了性情。我看你二弟说得就很是,你唯有琏儿一个命根子,还要好好教养才是。”
一听史太君开口,贾赦就不再说话了,只惬意地眯着眼睛品茶。贾琏也仿佛没察觉到尴尬的气氛,笑嘻嘻地叫人搬了个秀墩放在贾赦椅边,他自坐着用干果磨牙。
“老太太,这眼看就快过年,孙女的衣裳还没准备好呢。昨儿针线上送来几身,孙女瞧着都不怎么满意,却偏不说不出不好在哪儿。您老人家是最有见识的,请您帮孙女看看可好?”一直默不作声的贾元春忽然笑着打圆场,抱着史太君的胳膊撒娇道。
“就你这个猴儿的事多,”史太君有了台阶,缓缓敛了面上的怒容和尴尬,点了点元春的额头,语带双关地道:“也罢,我人虽老了,可眼力还是有的,那些人都糊弄不过我去,便给你这小儿把把关吧。”
“那孙女可要多谢老太太了。”元春故作精灵地向史太君作个揖,坐回去后却向贾琏眨了眨眼。这个动作并不怎么隐蔽,刚好能教贾赦也一并看见。
后年便是选秀,能否直上青云就在此一举。贾元春虽然心恨大伯与贾琏打了自家父亲、哥哥脸面,可也知道此时并非撕破脸的时候。她是一等将军贾赦的侄女,还是六品工部主事的嫡女,往部里报名字的时候,这其中的差别可大得很。
而且,贾元春也有些看不上大伯父子拿爵位说事的做法。眼皮子太浅!不过是个一等将军罢了,等到琏儿袭爵,还要再降成三等将军,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待她来日有了那造化,什么样的爵位落不到她父亲、哥哥头上,看大伯、琏儿到时是副什么样的嘴脸。
当今圣上已年过六十,贾元春参选,自不是要去陪伴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子。她和贾家的目标,是最得圣上喜爱的两位皇子:一位是圣上长子义忠亲王,另一位是当今太子。只是,这两位如今的势头,竟有些不分轩轾,也不知道最后谁能笑到最后。
史太君明白,贾元春进了谁的后院,这关系到荣国府的站队问题,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好在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想来到那时也该有个分晓了。贾太君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见贾元春这个圆脸盘儿的姑娘向自己眨眼,贾琏大咧咧地回给她一个笑容。心中不断地念叨着,元大姑娘啊元大姑娘,哥日后选哪条大腿来抱,可就全看你的了。
元春日后既然得封贤德妃,那就必定是进了新皇的潜邸。贾琏不知道日后谁是新皇,可却知道什么义忠亲王,什么太子都是没戏的。现在,只要看贾元春落到了谁的后院,那他就是贾琏要想方设法抱上的粗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