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儿的大眼里全是水气,很迷蒙很美,她可怜巴巴地说:“现在,你就是赶我走也来不及了。”
“傻瓜!”慕容夜再一次情动,一把拉下她,拼命地吻着。
末了,两人俱平躺着,静静地。
“锦儿,朕会努力活下去的。”他望着床顶淡淡地说着,他本来以为,面对死亡他会有些恐惧,但是现在她就在他身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了。
不知不觉,两人躺着,静静地说着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锦儿起身去点了烛火,回头的时候,给他带了些吃食过来,约莫是安海从门缝里塞进来的,还有些温热。
她走过去,端着小碗,扶他起来,小口小口地仔细喂他吃下去。
慕容夜其实是吃不下去的,但看着她莹白的小脸,还有认真的表情,心里暖和和的,于是强忍着自己的不适,勉强地吃了一小碗粥下去。
锦儿也知道他用不了许多,一碗下去后也不再喂了,自己也吃了些。
因为用过的东西不能流到外面,所以她把碗筷用布包好,放到房间的角落里,自己回到床榻上的时候,看见他似乎睡着了。
她坐上榻,轻抚着他的俊颜,一碰,吓了一跳,怎么这般烫人!
再看了一眼,锦儿吓了一跳,只见慕容夜的脸上也开始长那些红斑,锦儿不敢惊动他,自己下了床,拿过烛火一看,然后迅速地捣住了嘴巴!
他的脸上,全是暗红色的斑点,这疫症漫延的速度很是惊人,她轻轻地拨开他的衣衫,只见那块黑雾已经逐渐凝聚起来,不再是烟雾状,而成了一块有形态的黑色斑块……
锦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放下烛火,伸手摇了摇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于是她知道了,慕容夜不是睡了,而是昏迷了。
她听太医说,这样的情形已经是末期了,顶多活不过两天。
那么慕容夜一直在撑着了,这个傻瓜,自己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
锦儿哭着,“慕容夜,你不能死!”
锦儿折腾了一气,没有了力气,她倒在他的身上,看着那不再英俊的脸,伸出手,缓缓地抚着,喃喃地说,“还好,你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不然一定会受不了的吧!”
他静静地躺着,如果不是胸口那微微的起伏,锦儿会以为他已经去了。
久久的,她坐了起来,呆呆地,那种看着身边的人慢慢死去的感觉像一根绳索一般,生生地扼着她的喉咙,她甚至感觉自己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锦儿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慕容夜的脸色开始由暗红转成红色,那本来阴暗的脸又一下子红光满面起来,但锦儿知道他现在更加接近死亡,因为他全身开始发烫——
他一定很难受吧!锦儿见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于是下了床榻去取了一碗清水来,她小心地用布湿了些许放在他唇上,让他一点点地滋润。
大概是感觉到了那种清凉后,慕容夜的嘴微微地张开了些,锦儿俯下身子,低声问:“是不是想喝水?”
他竟然点了点,只是眼睛未曾睁开。
锦儿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俯下身子,贴着他的唇,一点点地渡到他的嘴里。
他饥渴地吞咽着——
下一秒,一股剧烈地咳嗽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血雾,那是黑色的血——喷了锦儿满头满脸的。
而慕容夜的胸口则是剧烈地起伏着,他的面色通红通红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脸上一般……
锦儿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血,她哭喊着:“慕容夜,我不管,我要救你,我去叫御医。”
她抹抹脸上的泪水,和着那黑黑的血,看起来刹是可怕,刚想爬起来要走,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手臂,一个微弱的声音随之响在她耳侧:“锦儿…不要去。”
她回过头,低头看着他的手,那曾经是多漂亮有力的手,可是现在布满了可怕的红斑,而且,那力道已经不足以捏死一只蚂蚁了!
她久久也没有动!
“锦儿,听我说!”他说着,又咳了两下,尔后眼睛定定地望住她,“从现在起,不可以去外面,因为…”
她闭上了眼,“可是,我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吗?”
他苦笑着,挣扎着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掌里,仔细地摩擦着,仿佛他的手里拿着的是最好的玉石一般!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到自己怀里,慢慢掏出一样东西出来,一点一点地送到锦儿面前。
他每说一个字都很困难,但他坚持着要说:“锦儿,这个你拿着,我知道这时候给你,实在是自私了些,但,如果不给,我——死不瞑目!”
锦儿眼睁得大大的望着那个通体鲜红的血玉,她一看就知道这个小东西珍贵异常,而且他贴身的物件必定是有着非凡的意义的。
慕容夜的眼缓缓地闭上,手上的血玉也从指尖慢慢挣脱下来……
这一生,他有太多的不甘,但他都能一笑抿过了,他拥有了一生的挚爱!
锦儿的眼一点一点地聚焦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红黑的斑开始淡化了,生命也像是那些丑陋的斑点一样,淡去…再淡去…
她猛然从他手里拿过那个血玉,紧紧地扣在自己的手里,尔后死命地抱住他,“我不让你死!”
他了无生息地任她吻着,哭喊着,那俊容淡淡地……
可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锦儿趴着哭着就睡了过去,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睡在一块冰上,她一惊,完全醒了过来。
她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夜全身都变得黑黑的,她伸手去探了一下鼻息,尔后,身子一软,就跪坐在床榻之上…
“他不会死的…不会的!”锦儿不断地喃喃自语着,然后弹跳起来,开始满屋子打着转,她的目光不敢落到他的身上,不敢接受他已经死了的这个现实。
久久的,她神情迷乱,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她从角落里拿出昨夜吃饭的碗,用力在地上摔碎了,然后捡起一个碎片,狠狠地在手上划了一下,鲜血像是泉水一样冒了出来…。
“慕容夜,最后一次吸我的血吧!”她淡淡地笑着,慢慢地往他走去,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衫,尔后轻轻地躺到了他的身边。
静静地躺在他身边,感觉生命像是游丝一般从手里流失,轻轻地,她伸出手,留恋地抚着他的脸。
她手上的血,一点一点地沾在他的脸上,唇上,染红了所有。
她的意识慢慢逝去,听不到他唇边逸出的一声呻吟,也看不到他的眼睁开,那里全是渴望……
手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她徽笑着侧过头,涣散中感觉他开始吞咽着她的鲜血,她唇边带着一抹满足的笑,缓缓地闭上了眼……
慕容夜此时是没有意识的,他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浸在火场里一般,忽然来了一阵清泉,他迫不及待地喝着,他要喝饱了,他不想死——锦儿还在那里等着他回去!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样子,慕容夜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浑身都舒服得像是毛孔都竖起来一样,只是嘴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很不好受。
他皱着眉头,松开嘴里的“食物”,一抬眼,心脏便仿佛停止了跳动。
锦儿——她躺在那里,一只手还在他的颈边,鲜血缓缓地流着,染湿了枕畔……另一只手垂在床下,手里紧紧地抓着一个物件。
慕容夜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松开她的手,洁白的小手心里,赫然是他的血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来,那翅尖上的血色漫延开了,本来是点点红色,现在晕染开来……
这是锦儿的血!
慕容夜移动她的手腕,想起那畅快的充沛的饮用……
他颓然坐到了床。上,沉痛地闭了闭眼,然后一拳狠狠地打在床铺上!
锦儿只觉得身子隐隐约约地震动着,很不好受,头晕得要命,再加上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觉,她一下子趴到床边,晕天暗地地狂吐着……
慕容夜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久地才伸出一只手碰碰她的肩,低唤了一声:“锦儿。”
锦儿正吐得难受,一下子拨开他的手,火大地,但也很是虚弱地吼着:“等我吐完再说。”
她说完,正要接着吐,忽然身子一僵,然后像是动画回放一样,慢慢转过头,看着他——
而他也是——
良久,目光胶着目光,缠绵绯侧……
“你没死!”竟然同时轻问!
“我没有死!慕容夜,你也没有死!”锦儿胡乱地擦着眼泪,飞一般地扑到他的怀里,小身子一软,偎在他的肩头,哭得抽抽噎噎的,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慕容夜紧紧地搂着她,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不怕了!”
在锦儿看不到的时候,他的眼悄悄地红了。
锦儿用力捶了他一下,抬起头,又哭又笑:“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是说我自己,如果,你活了,我要是死了,那不太亏了。”
慕容夜笑吟吟地看着她,而她猛然抬起头,这才捂住嘴,不敢置信,天哪!
他的脸,竟然全好了,她放下手,双手急切地抚了上去,那唇,那鼻子,那洁白若瓷的肌理,摸着,摸着,看着看着,脸就不自觉地红了,烫了…他竟变回原来的俊逸的模样了!
最后,一双眼都不敢往他脸上看,而手放也不是,拿下来也不是,总之是四肢无措,浑身无力。
锦儿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小嘴,那一脸震惊的样子可爱极了,只是失血过多,那红也只是淡淡的,盈盈目光轻抬,和他似水眼神对上,久久地,慕容夜轻叹一声:“锦儿,你怎会这般傻?”
锦儿只是抖着唇,不出声。
片刻后,他不再逼她,他想他是明白了,只是这话,不用说出口了。
他轻轻地搂她入怀,锦儿伏在他的怀里,柔顺得像只小猫一样。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尔后一把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去。
轻轻地推开门,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把阴暗的屋子照得透亮的,仿佛前两日一切生死离别只是一场梦而已。
门外,跪着一排人,俱都拭着泪水——听着锦儿夜里的哭声,所以一致都认为慕容夜已经去了。
慕容夜凤眸一瞄,房子四周竟然已经堆满屯柴火,看样子,他们再不出来,不病死也得被活活烧死!
而那些人听见开门的声音,都惊了一下,尔后便看见太上皇叔抱着锦儿缓缓地走了出来。
嘎?这是什么情况?
病得不是太上皇叔么?为什么现在太上皇叔看起来生龙活虎的,而锦儿姑娘却一脸苍白,活像是被人吸了一半的血一样。
安海擦擦眼晴,不敢置信地说:“是太上皇叔么?”
不会是鬼吧!
慕容夜黑着一张脸,不善地说:“不是朕难道是鬼?”
不得不说这主仆二人相当地默契。
安海闻言,非但不生气,还喜极而泣,分别向天上的,地下的神灵分别地谢过,那模样正经得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
好笑得让人心酸!
江公公头发又白了许多呢!
锦儿倒在他的肩头,故意坏笑两声,“慕容夜,你要怎么报答我?”
慕容夜不管跪着的这些人,目光移向怀里的调皮鬼,冷冷一笑,“以身相许如何?”
锦儿张大了嘴,天,他,他竟然……
而安海听了,简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起身,吩咐左右,“快去给太上皇叔准备屋子。”
最好今晚就洞房。
锦儿一听这话,当下也就挣扎着想要下来,但她必竟是失血过多,一下子哪里能缓得过来。
慕容夜牢牢地固着她的身子,沉声对着下面的人道:“烧了这个屋子,朕染病的事情不许泄露半分。”
他抱着锦儿,亲眼看着那房子一下子腾起了火苗,瞬间就吞没了一切,锦儿轻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说,“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慕容夜唇瓣抿得紧紧的,脸色也绷着。
锦儿知道他难受,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侧着头道:“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他身子震了震,慢慢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她虚弱的小脸上,她望着他,锦儿地一笑,极美。
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用彼此的体温温暖对方。
一起看着那大火,静静地站着,为他们一起度过的艰难的日子。
回到原来屋子的时候,锦儿见到房里放着一个屏风,后面是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满满的热水,所以整个屋子都氤氲着雾气,朦朦胧胧的,让人不免想入非非起来。
她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呐呐地问:“你准备洗澡?”
她的表情透露了太多的不自在,慕容夜忍住笑,应了一声:“嗯!”
“噢!那要我回避么?”她咬住舌根,打死也不想承认她也好想洗一洗,感觉身上都臭死了。
慕容夜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奇怪,锦儿也说不出来是什么眼神,总觉得藏了些侵略在里面。
他开始剥她的衣衫,其实那衣服早就变了色,黑黑红红的很是不漂亮,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她的身上只穿着剩下一件淡绿色的兜儿,而他则只留下了件衬裤。
锦儿羞得不敢抬起头来,这不是他们首次裸袒以对,但,她的面上娇羞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的她在水中对坐着,一手轻抬起她的小脸,她的美眸浸在一片水光里,美丽得让他叹息,缓缓地,他凑过身子,吻上她浅色的唇瓣…
锦儿身子僵着,动也不敢动,他的身上充满了一股男性的力量,让她害怕,让她颤抖。
锦儿呆了一下,就见他已然轻笑着离开她的身子,长臂一伸,不知从哪里端过一碗红红的汤水,他勺了一勺,送到她的唇边,轻轻地哄着,“锦儿,你身子虚,快些喝!”
之所以没有碰她,很大原因是因为她的身子禁不起折腾,可是,现在这个呼吸急促的男人是谁?
锦儿没有喝,只是凑上去闻了一口,便皱了皱眉头,捂着嘴,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含糊着说:“好苦!”
当然苦,这是用最珍贵的药材熬制成的补血药,也难为安海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凑齐药材了,更别说这里不是京城,而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慕容夜捺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哄着:“喝了身子才会好!为了朕,锦儿,你一定要喝下去。”
慕容夜凤眸微微扫过她清瘦但却越发玲珑有致的身子,目光中含着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