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过了两年,春日一天,寡人与他在御花园携手散步,才谈论了花鸟,走到八角琉璃井边,他哄骗寡人说看到井里有万道金光,寡人正靠近了往下看,却被他一把退下井内,肉身当场摔死,而道人又在井边不知设了甚么,寡人这魂魄便是无法离开了此处,关押了三年之余,那道人变作寡人模样,文武不能识,后妃不能晓,经常下得井内来看寡人,却不将寡人放出,也是近些日子忽然放松了法术桎梏,寡人魂魄得以晚上飘荡而出,远远便见得这寺中有佛光大作,才发现是位法力高强的师傅,前来恳求师傅救救寡人!”
那鬼讲到伤心之处,呜咽痛哭,也不顾自己曾经君王身份,扯了袖子便擦眼泪,三藏听完他断断续续描述,心中便是已有了底:此番事例也不是未见过,尚有将人皮剥下来披在自己身上,伪装成他人老母他人相公他□□子者,还哄骗的好,三藏指他是妖怪,根本无人相信,还只是看了三藏法师的面子,不当场反驳。不过披人皮倒是不长久,隐瞒个数月数日总无人发现,但这自称是全真道人的妖怪便是倒有些妖力,三年内无人知晓,比以往他所遇到更是要麻烦的多。
三藏这里思忖着法子,那边鬼依旧哭泣个不停,身上不停有水珠落下,在这空荡走廊里回响,声音是清脆的很,却让他烦心不得深思,只能道:“若是一年半载,倒还好使,贫僧在庭上打了那妖怪变成原形即是,若是三年,贫僧即便能打了妖怪,也只怕你大臣后妃不认得你,说那妖怪才是真正国王,贫僧与你皆是妖怪哩。”
那鬼听闻此言,哭得便是更凄惨了,大滴大滴的水往下掉落,三藏只得喝令住他:“你哭泣也无用处!这朝廷中还有人可信你?”鬼被三藏一声喝住,只抽噎着,全无一国之君风范,想了又想,才道:“我本有个太子,是昔日过世皇兄之子,过继给了我,当储君养着,那妖怪怕与太子说话,漏了马脚,便三年内禁他入皇宫,不得与后妃相见,只允许他在金銮殿上,五凤楼中,或与大学士讲书编纂,或入祭坛烧香侍奉。我前些日子见到那妖怪,还求他善待太子,那妖怪却说三年不见得他,何来善待不善待……太子是我从小抚养大,见他如见我死去兄长,也不知如今怎地。”
三藏头疼至极,这水鬼浑身湿漉漉一直滴水不说,连眼睛里也似乎蕴含了一井水的量,滴滴答答流个不停,声音又委委屈屈,他又极不擅长安慰一事,只得强作无视,道:“明日里我便赶去你那乌鸡国,寻你太子,你有何物留给我作信物?”
水鬼想了想,那动作竟是要将身上衣物扒下来,被三藏迅速喝止,最后只得拿着手中白玉圭,走向三藏,便是要递给他。那鬼从走廊阴暗处缓慢走出,脚下暗色水流横躺,正要走出了这暗处,却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从阴影处伸出了一只筋肉发白水肿的手掌,将那白玉圭放在了地面上。
三藏上前去捡了白玉圭,才一抬头,便猛然看到那水鬼的脸近在咫尺,满脸泡的浮白,眼睛肿胀,从眼眶内快要滚落了出来,定定地看着他,口中喊道:“师傅……”
“师傅??师傅??和尚!!”
三藏陡然醒了过来,阳光从窗外射入,照着他脸,便是眼睛刺痛无法睁开,猴子拼命地摇晃着他,身旁几个徒弟皆在,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见他醒来才松了一口气。三藏心想他不是刚见了那水鬼,拿了白玉圭,只是靠的太近难免受了些惊吓,怎忽然又在禅堂中,而才一动,怀中坚硬便有甚么物体硌住了他,伸手入衣内,便掏出来一块白玉圭。
八戒在一旁看了,奇道:“师傅这是从哪儿捡的?昨晚就寝时怎未有看到这个?”猴子却是灵光一闪,问道:“师傅昨晚睡的有些蹊跷,难不成入梦见了妖怪?”八戒横了他一眼:“大师兄怎见了甚么全说是妖怪,师傅睡在这里,何来妖怪敢胆放肆?”
小白龙尴尬劝道:“额,二师兄,我等全是妖怪……”
三藏看着手中那白玉圭,心中想着昨晚发生之事,莫非见了水鬼只是自己一场梦,那国王还被镇压在井中,魂魄也不得脱身,只得托梦前来求助,若是他所言非假,真有妖怪能镇压住魂魄,变人形混过三年,那定不是普通之辈,便起了身,说道:“不是妖怪,是一水鬼,向为师寻求援助,现在便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