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荑如何也没敢想,眼前那“大内侍卫”便是当今皇帝乾隆,而跟在乾隆身后的太监则是宫殿监都领侍李玉。
今晚皇帝在书房观赏古画,念及皇祖康熙爷曾经动议要创建如意馆,便思量着该将如意馆定在何处。如今宫城里边,乾西五所因是皇帝登基之前的潜龙邸,于是升级为宫,由皇帝亲自监督建为重华宫——乾西五所自不能用,皇帝便想到了与西五所对称的乾东五所来。
于是今晚带着李玉乘兴夜游,到乾东五所外勘查。皇帝在常服外头照了个披风,风帽遮住大半面容,归荑便没能从衣冠服制上认出皇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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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荑念着时辰不早了,生怕被姑姑发现她不在下房,便连忙擎了荷包凑到灯边去绣。站累了,索性背倚着墙根,手指飞针走线。
李玉看皇帝也想走过去,便迟疑着想要劝阻。
皇帝一笑,伸手阻住李玉,抬步走向归荑去。
如此,皇帝便不担心被小宫女认出来,这才索性走到墙根边去,与归荑并肩而立。
小宫女手指翻飞,皇帝看得有趣,忍不住问:“针法这般娴熟,你当是江南女子?可是听你说话,看你办事的行止,倒好像又不似江南女子的谨慎。”
长夜寂寥,归荑有些困倦,便也愿意跟这位“侍卫大人”聊聊天儿,借以赶走瞌睡虫。
再者,在这宫中自然是多认识个人,便多一条路。宫中的侍卫因能出宫,对外头的消息更灵通,自然比太监和宫女能帮得上的忙更大,于是归荑也愿意结交。
归荑便实话实说:“大人好耳力。婢子虽然是从江宁而来,不过却是生在京师,长在西北。后来才随爹娘到了江南。”
皇帝点头:“西北?莫非你父亲从前是罪臣?后来在江宁织造上当差的?”
归荑应:“承蒙皇恩浩荡,爹被赦免,在江宁织造当个管领。”
“哦。”皇帝已是大抵明了,垂首沉默。
归荑便也不再说话,专心地绣着荷包。
那是她祖父的祸事,家中老小全都发配西北为奴。正如刚入宫那日,教习姑姑因被打死的宫女教训她们的一样。
暗自收住思绪,她手指极快,不多时荷包上断续了的缠枝莲便已重现了齐整。清丽莲花,枝蔓相缠,连绵不断。是江山万代,又是恩爱不绝。
皇帝看得高兴,忍不住说:“你今儿帮了我这个大忙,你可要什么赏?”
“哦?”归荑忍不住瞄了皇帝一眼。只是隔着风帽与夜色的阻挡,大致只能看见那男子的下颌与半边脸。是极好看的秀雅线条,带着白玉般温润光华。
不似武人的粗壮。
归荑便悄然一笑:没想到宫里的侍卫大人都是这样好看的。九爷已是俊美非凡,这位大人更是风华内敛。
皇家地界,果然物华天宝。
她悄然微笑的模样,却都没逃过皇帝的眼睛。看着她小猫儿似的模样,皇帝便忍不住问:“偷着笑什么?想到要什么赏了?”
归荑没藏着笑,自顾轻快地继续笑:“赏什么的,就不必了。大人要是真想帮我的忙呢,那就帮我看住了那位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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