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乌丸陡然化作九道乌蒙蒙的剑气,当中夹杂点点白光,一个分合便将元气大手扯得碎了,更还要往自家头脸上斩落。
只因先前没有料到屠神斩仙剑丸会有如此威能,老道士一时不及防备,顿被剑气割掉了一只耳朵;神魂也遭凶煞剑意侵袭,脑中幻象丛生,神智不可避免地昏沉了一下。
等他依仗修为从剑意镇压下回过神来,剑气又已从四面八方兜了回来。
“兔崽子你敢!”危急关头,老道士神魂出窍,显化出一尊脚踏巨龟、身盘蟒蛇的神魂法相,双拳合握扫向四面八方,却是想要将剑气全都打散。
然而屠神斩仙剑气自有九点道兵真灵引导,借着剑丸中的法阵推演变化,灵巧地避过了对方的手段,扭曲交错而过,顿将老道士的躯壳绞成了肉泥。
“呀!”
肉身被毁,老道痛呼一声。与此同时,剑气又已变作剑轮,展开了“九阴屠神法阵”的变化,径朝他的阴神法相撞去。
此阵原本烙印在九阴白骨爪中,那法器毁掉时,转被聂冲炼成白骨剑胆化入剑丸,威能却不见有何消减。
老道士不识厉害,带着怨怒出手抓去,不但未能破开当前一面剑轮,神魂法相反遭法阵变化吸摄了住。下一刻,另外几团剑轮也都先后落下,层层叠叠压在身上,直将他一尊法相绞得虚幻欲灭。
受此重创,老道士忍不住惨声厉叫,一时哪还摆得出高人姿态来。
“毁我葫芦,坏我佩剑!”聂冲犹觉不够解恨,使动束气成梯的手段,纵身来到对方法相上空,“老马猴,此刻你可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指点我的修行么?”随即屈爪连出摄魂、归藏两门神通法印,待要将他受创的阴神法相收来进补。
老道士既羞且恨,这时却已无力挣扎,剑意镇压之下,便向引燃神魂拼命都不可得。待得一尊法相将被聂冲摄入掌心,他才得到机会放出一团分念,呼啸着钻入山林,直往南方去了。
因是那分念走得太快,聂冲也来不及阻拦,只皱眉忖道:“慈航老师曾在论经堂说起,渡过雷劫之后,只要能保得一团分念不灭,便可借鼎炉温养重聚真灵复生。这老道士只成就了阴神,神魂还没有经雷火洗炼,当还无此能为。他放出一团分念,该是去找帮手的。只是神魂主念若灭,离体的分念就成了无源之水,用不多时就会溃散,如此说来,他要找的帮手也不会离此太远……”
思忖间,阴神法相已然摄入体内,聂冲心景中一条冥河忽生大浪,顿将这一尊受创的神魂卷走镇压了起来。悬于冥河上方的老树种子这时刺须暴涨,射入冥河之中,不多时就将这法相中的法力吸尽;只一点真灵,崩解出无数记忆烙印,显化点点荧光浮尘于冥河波浪之中。
阴神毕竟不凡,若非法器得力,即便习得一身上乘道法,聂冲也不敢言胜。此刻将其剩余法力取为食粮,他只觉神魂吹气也似地膨胀起来,一团团心念不住地分化出来,前番与脱劫鬼仙对战时留下的伤势尽斗恢复了过来,恍惚又生出大力傍身恨地无环的错觉。
情知这般错觉幻念对自家修行并无好处,聂冲强抑着的施法发泄的冲动,盘坐观想起了《醒神经》。
此法擅能使人沉入安宁心境,正是镇压躁念的上好法门。过得盏茶工夫,聂睁眼起身,只觉神完气足、心念清明,若非断裂的肋骨与挫伤的脚踝仍自隐隐作痛,倒好像是重换躯壳再获新生一般地舒坦。
“当初我向杜老祖问起出山之后该如何行事,现在想来真属多余。以我的脾性,学了道术出山入世,一应磨难真就是避也不避开,只怕会遭劫身死,却不必担忧没有精进的食粮。”
深吸了口气,将这念头驱出心底,聂冲动用法力剥落了木剑外边的一层焦漆,来回抚着想道:“我学剑也好,修道也罢,细思起来所求并无太多不同,先就为能不受外人戏辱,证个自在逍遥。”转又看向洒落遍地的肉泥,余恨未消地自语道:“就不知这老马猴修的又是什么道?”
冷哼一声,他将剑收回腰间,又袖中摸出一片金叶子丢进那摊主留下的汤锅之中,权当是做赔偿,随即不再耽搁,径自赶往东钱湖的方向。
原本聂冲是想用过饭后就在附近出窍去斩仝子奋,不过那老道士临死放出了分念,或许会引来亲友寻仇,这时却不宜久留此地。
可他还没走出多远,南方林中忽有一阵急促的乐声响起,甫一落入耳中,心中便感烦躁。
“小忽雷……”
听出这乐声是一种被唤作“小忽雷”的二弦噼啪所奏,聂冲不由皱起眉头朝那动静的来处望去,“寄情于乐,乱人心神,这必是修行之人的手段。赶在这个时候前来,十有八九就是那老道所请的帮手了。”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