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搏浪心法”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法门,但在调节心神一事上着实妙用不凡。全赖此法之功,聂冲熬才过了最初一年,能在神针刺穴、地火炼形的剧痛之下稳持清明不失。
坐关满二年的时候,他的心性修为就大有精进,已可在苦境中压伏躁恼诸念。
只等第四年到来,忽一日,聂冲脉停息住、血尽髓干,一身皮肉枯缩在白骨之上,全靠着神针牵引来的地火精气维持,形体才未消散。
这时聂冲视、听、嗅、味、触五感尽失,唯有源于神魂的灵感尚在,仍能感受到的灼魂之痛,眼下反倒成了苦海明灯,使他能时时照见自我,真灵不生迷昧。
心知此乃是修习《血神经》必要经历的一关劫难,聂冲不惊反喜,暗忖:“也是我肉身中化入了老树真种缘故,虽未以道法锤炼过,却仍比凡胎厉害百倍,以至本该在修习《血神经》的第一年上就经历的‘七日假死关’,延后到这时才来发作。”
依经书所言,挨过这一劫难,身肉精华便会被地火熬炼得杂质尽消、生机重焕,变成一剂大药,终而缓缓注入神魂。
只因“药性”猛烈,这一过程要持续数年之久。中途若是把持不住清明,神魂便会被“药”中阳性焚毁,说来极为凶险艰难。然而若能有成,那便三宝聚会、丹鼎合一,一举成就血神;到时具则成形,散则化光,神通羡煞旁人。
眼下这关头上肉身脆弱,最忌焦惧诸念;定性若是动摇,神针怕会被躁动难伏的心念震脱,到时肉身中运转的地火精气失衡,人就要被炼成飞灰了。
但在凶险之中,另隐着一桩机缘。
五感消退可谓“身死”,意念不动则是“心死”,而在这情形下自我犹存,便可应和“神活”一说。
此中所言之神,指的并非是神魂,而是生灵与存身天地之间的神妙感应。
聂冲依照经书指引,运使坐忘之法摒弃自我,“心”便也假死了去。而真灵少了干涉,这时却渐渐扩散灵光,终而破开一应拘束,化入天地之中。
直到七日上,聂冲肉身中的精华在地火精气的熬炼下终于有了变化,因而牵动心神,破了坐忘心景,先前发散去天地间的灵光顿又万流归海也似聚回了真灵。
恍如一梦醒来,聂冲追忆良久,心道:“原来‘神活’便是证见天人交感的锁匙。得此机缘,我已能察细微,以道行所喻而言,便是步入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层次。打这以后,专注滴水,可见四万八千虫;转视一尘,能查三千大世界。以此为基,只等法力精进到一定地步,点石成金亦非难事。此乃仙家运转造化的根基,好处日后可见;眼下于我而言,却妙在灵感更为敏锐,能够更真切地感悟诸般道韵,运使神通也……”
聂冲正思索着,却有一阵较之前面几年更为剧烈的痛楚涌入了神魂之中,生似脑仁上被浇了一勺滚烫的铁水,一举打断了他的思维。
“终于等到肉身精华汇入神魂的一步……”
一念断续闪过,他忙就以《血神经》中教授的法门开始观想血海道韵,开始真正地渡过这门道法的入道一关。
艰难过了半日,饱受煎熬的聂冲终于在心景中观想出一道血海来,随即就能控制肉身精华的流速,再无神魂被焚之忧。
便在他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心景中一条源自老树道法的浑黄冥河忽地涌气,竟将血海吞没了去。
这意外自使聂冲心景,但事已至此显然无法挽回。无奈之下,他待要重作观想,下一刻却见冥河中涌出殷红精气,尽被老树种子外围的混洞漩涡吸摄取食。
与此同时,他又惊奇地发现,折磨自家多年的灼魂之苦居然消失无踪,转是血海道韵,在心田中奔流了起来。
福至心灵地,聂冲停下了动作,只锁住定在混洞漩涡来看,不久便发现此物渐渐显出血色。
“这是……道韵融合?”
因是关乎根本,聂冲紧忙将意念沉入树种之中,旋就见得内中道韵符纹又添许多变化,隐隐于血海道韵相合。
演化发乎自然,他自不敢在中途搅扰,沉心观察许久,才迟疑地做出判断:“似乎并未动摇的我道基,反倒催发了种子生机?”
此后一年,聂冲对老树种子的观察从未中断,终而确信当初所想,转在心中观想起了道韵有变的符纹,借着肉身精华的补益,开始祭炼自身一应神通。
如此又过七个寒暑,聂冲头脖颈以下尽被炼化,只剩一颗皮包骨头的头颅,被神针牵引的地火精华托在空中缓缓选装,情状极是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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