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
腊月二十八汇正升开完张,二十九这天。
佟玖昨个儿喝得大醉,醒来时日头从窗户照到炕上,早都到了日晒三竿的时候了。按例,二十九养正堂要给各家发红利,族长带着富察家的孝子贤孙们祭祖。故而一大早,济兰就过养正堂那边去了。
景赋胳膊的伤势稍好了些,虹筱便过来伺候佟玖洗漱更衣。
“拣件素的褂子,吃完饭,我要出去。”虹筱也不知道佟玖今个儿是因着睁眼没见着济兰的缘故,还是身上哪里不舒坦,看她大过年的拉了张脸,心内纳闷。
嘴上嘀咕了句“过年去哪不穿的明朗些,做什么偏要拣那些个素的。”只得放下手里原本拿着的桃红色缂丝棉氅衣,挑了件米色金云寿字纹的织金缎长袍出来,给她套上。
伸手一颗颗的系着袍子上铜鎏金錾花的扣子,系到腋下的扣子时,虹筱借势到佟玖眼下,试探的问“你这心里,又揣着什么事了吧?”
佟玖正捏着鼻烟壶闻着,打了个喷嚏后,吸了吸鼻子,道“博穆尔畏罪自杀了。待会儿,让小子们备马,我自己往城西去散散,你们都不用跟着。”
佟玖走了没多久,济兰从养正堂回来,打汇正升的前门儿进来,没看到佟玖。
掌柜的瞧她这是从外面才回来,简单禀了禀今个儿铺里面的买卖以及同大相与们的一些往来。
听说佟玖今天还没到铺子里来过,济兰便朝后面的正房走去,进了屋子,也没瞅见佟玖。正宽着厚重的披风时,虹筱过来回话,说佟玖吃过饭,往城西十里亭去了。
“端端的,怎的又想起往那儿去了?”听说她只带了个小厮就出了门,济兰皱起了眉头。
自从景赋受了伤,她一直把佟玖圈在柜上,不让她走远。今天自己就回了趟养正堂的档口,佟玖偏偏就自己跑了出去。
“也不知她是听谁说了,关家老三畏罪自杀啦。”虹筱回道。
济兰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对虹筱道“景赋的伤也好些了。让他们套辆车,你亲自带几个人,到城西迎迎她。若是没什么事,就让她早些回来。”说着便让富察米去喊人,陪着虹筱一路去。
又道“这都年二九了,她还出去逛。晌午大奶奶那儿要吃团圆饭,现去寻她,哪里还来得及。”
再说佟玖带着个小厮出了门,买了酒肉点心和烧纸,去了城西十里亭的西山后的那片坟地。自上次来后,之前的那间篱笆小院便被改建成了间小庙,供了佟玖的本命佛。
院外的小路也已然被修葺过了,坟地里外被圈了起来,还多了几个年长的守坟人。看着便不像头次来时那么凄凉了。
小厮拴了马,佟玖踏着山路上的青雪,拎着烧纸往坟地走。到了坟地,看到主坟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此刻身上穿着的孝衣,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和远近坟头上的斑斑白雪一样,有些晃眼,刺得人心里发寒。
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转过头,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布满血丝的眸。
“木云——。”佟玖有些意外,怔怔的唤了一声。
“九儿?九儿!”木云看着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佟玖,听她唤着自己,有些恍惚。阳光下的佟玖,似梦似幻,木云眨了眨红肿的眼,虚晃着缓缓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扑到佟玖近前。
颤手试探的摩挲着佟玖的脸,感觉自己被冻僵到几乎丧失了知觉的指尖上,传来的温热真实触感时,木云哽咽着一把紧紧的揽住佟玖,呜呜的哭了出来。
“九儿,你带我走吧。咱们去草原,去科尔沁,随便去什么天涯海角都好,只要咱们在一起。”木云瘫在佟玖怀里,泣不成声的抽噎着“九儿,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
“木云,木云呐——。”听着木云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声和连连的央求声,佟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拧着,疼得她几近喘不上气来。
扯□上的披风,裹上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嗅到她身上自幼便熟悉和依赖的气息。随着一阵寒风,佟玖打了个冷战,昂头看着头上的天,不让自己眼泪跟着掉下来。
“九儿,你带我走吧。”木云死死的揽着佟玖的脖子,双眼迷离的看着佟玖,着魔般重复着这句话,嗓子已经哭哑了。
“木云,木云,你别哭了。”佟玖看她哭成这样,捧过她的脸,用袖口轻轻的为她拭着满脸的泪痕,道“木云,我带你走,咱们现在就走。”
说完揽着木云出来,扯了门口的马缰绳,抱了木云上马,自己翻身上了去,扬鞭策马便冲了出去。
“哎,那不是九爷么!”官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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