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婷说话。
“得了吧,台里还有谁敢跟着咱们去觅食啊。去了一次了都没有第二次了,他们都是一次性产品,可不环保了。”郑婷对能约到其他人,根本就不抱希望,还是就是她们俩就好。
为什么郑婷一听到搭伙宵夜就如此消极?她的解释就是:“跟吃猪大肠非要洗干净的人实在没法做朋友。”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见到庐山真面目前的潘丝媛,被台领导吹得捧上了天,结果还是一顿大肠餐让她们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我先去开车,老地方见。”郑婷一条消息发了过去,潘丝媛正在收拾着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稍稍加快了些手里的动作。
临出门前,像是想起什么,又折了回去,利落地把桌面上一个红色透明文件夹给塞进了价值不菲的手提包里。
“丝大主播,今天比平常晚了5分钟诶,你是特地去补妆了么?今天俺们去吃的还是老三样啊,不同的只是在室内,又不会淋花你的脸,不用搞防水妆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的郑婷看到潘丝媛冒着细雨,从台里小跑了过来,手里也没撑伞,反倒是把她那款国外买的包顶在了头上,看得她一阵心痛。
“防水妆夜里会反光,为了你驾车安全,我考虑了下还是没有用上。下回等我开车了,你可以尝试一下。”利索地钻进副驾驶座位,潘丝媛对于郑婷的打趣不以为然,随手把那包擦了擦,甩到后座上。接着又抽出几张面巾,轻轻抹了抹脸。
“好了,我是搞剪辑的,说不过你。你一口气能说老长一串句子了。”每次斗嘴,郑婷总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撇撇嘴,放下手刹,开车。
“你也不赖啊,我说得再多,你一刀咔嚓下去,不就什么都没了么。”潘丝媛这回敬的话,飘荡在空气里,又多了一点揶揄的味道。
繁华的大都市里,凌晨的夜晚,车水马龙的场景比不上白天,但行驶在路上的车也绝不是形单影只。雨天路滑,郑婷放慢了车速,专注地盯着前方。
“丝丝,我说,那个爱情故事,还有多少期才会完结啊?你都已经做了快四个月了。”回想到刚才播出的节目,郑婷对于什么时候会换个主题有些好奇。
“你说无题?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等到某一天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再吸引我的时候,也许就会停播了吧。”半年前,潘丝媛的节目改版后首播,大张旗鼓地向听众宣传约稿,起初应邀者聊聊。稿件虽有,有新意又足够连播的少之又少。
台里为此还曾专门开会讨论过节目可持续性,当初潘丝媛咬牙坚持了下来。慢慢地,几期短篇故事质量颇高,播出后反响不错,节目也算开始渐渐积累了人气。
再之后,节目组的邮箱里就出现了这篇名为无题的故事,作者落款:无痕。当时潘丝媛就被这个看似什么都没写明的标题给吸引了,最先发来的五章故事让她果断地和无痕联络,希望其能定期供稿。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她决定在节目中连播无题。
“你说,这个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虚构的?”郑婷担任守候栏目的音乐剪辑,每次节目播出前,她都要提前阅读本期选中的文章,再和潘丝媛共同确定选取的配乐。
对于无题,她也算是忠实读者之一。
“真真假假,何必太在意。艺术本就来源于生活,就算是虚构,多多少少也会有真实的影子。”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了,潘丝媛懂得将工作和生活分开。
工作上,无题这个故事很吸引她,生活中,她却不愿意过多研究。
“那你说,无痕将来会不会火啊?成为个什么网络写手什么的?现在网上不是挺流行广播剧什么的么。你有没有想过等到故事快完结的时候,请他到电台来做一次节目?”按照惯常的旧例,节目火了,作品红了,作者也该露面了。
“他不会来的,当初同意供稿,前提就是不过多曝光*,只要播出作品就好。”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潘丝媛摇摇头,这个念头也曾在她脑海中浮现过,但很快,无痕给了她明确的回复。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无痕究竟是男是女。
“这年头,奇葩怪人出奇多,雷点各不同。不想出名,那投稿干嘛啊。”打了转向灯,郑婷转动方向盘的动作有点大,拐进小巷,路就变得难开了。
要不是下雨,那段泥泞让她们两个穿了职业套装和细高跟的女人厌恶到极致,她就跟往常一样,把车停在上一个路口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罢了,出名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从我们节目里出去。而且,这个故事当初打动我的,就是它的真实和质朴,太过于小说形式的东西,没有吸引力。”电台不比电视台那种出镜率高的单位,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娱乐圈,潘丝媛一直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文艺从业人员。
她也刻意地保持着和这个圈子,还有这个圈子里人的距离。
郑婷忙着找合适车位,这个话题告一段落,车里一阵突兀的寂静。
“总算是到了,饿死我了!以后雨天觅食,要提前点出来,不然我就垮在半路了!”好不容易把车停好,郑婷有气无力地扒拉下车,催促着潘丝媛快点朝人气红火的大排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