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她不是跟着那个什么李郎君去南边了吗,怎么?她们回来了?”
崔幼伯微微颔首,他一直观察着萧南的反应,见她一派坦荡,且目光清澈,面对自己的直视也毫无闪躲,他便愈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在当年白氏的事件中,萧南确实使了些小手段,故意引导他误会了白氏与李敬的奸情,除此之外,她却没有隐瞒、欺骗,甚至算计了他什么。
确定了这一点,崔幼伯着实松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里,崔幼伯一直在反思,他不止反思自己犯过的诸多错事,还在回忆这些年他身边人的言谈行为,并试图从其中发现什么。
有遗漏的,他要尽全力去弥补,不令留下什么后遗症;有人做了负他之事,他也悄悄的在小账本上记下来,待日后清算。
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也不是大度得没有底线的圣人,断不会明明知道有人算计自己、利用自己,甚至把自己当傻子一样戏弄,还能淡然的一笑而过。
说得直白些,现在的崔幼伯一边反思自己的过错、努力纠正,一边默默的在心里算账,并适时的予以追缴。
比如训斥阿槿等侍婢,比如提醒杨婥,再比如带走李安歌,以及现在对萧南的试探,全都是崔幼伯的‘算总账’行为。
目前来看,他身边的所有人当中,萧南或许不是十全十美的,但却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处理白氏事件中的故意误导也好,还是用四美婢压制阿槿也好,亦或是让四美婢监视其它侍婢也罢,这些都是不伤大雅的小花样。
这其间,崔幼伯也曾被利用过,但他却并不怪萧南。
唉,没办法呀,谁让那时的他如此之不靠谱?!
萧南若不用些手段,没准儿现在他还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呢。
对此,崔幼伯一直是感激萧南的。
哪怕当他发现萧南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敬重自己、依赖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责怪萧南,反而努力去做一个夫君该做的事儿:
在外,努力上进,支撑起家族的门户;
回到家里,敬重娘子,疼爱教养子女,绝不做有违家庭和睦的蠢事。
确定萧南对自己的心意后,崔幼伯也放心的跟她谈论近几日处理的事务。
“没错,李敬回京参加大考,白氏也跟着回来了。”
崔幼伯插起一块苹果送到萧南嘴边,嘴里还说着:“对了,还有一事,我事先没跟娘子商量——”
萧南吞下那苹果,三两下咽进肚子里,问道:“何事?”
崔幼伯又插起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慢慢的咀嚼完,才缓声道:“是白氏的那个女儿,唤作安歌的小娘子,我把她送到洛阳的老家了,以流落在外的旁支孤女为名,重新入了籍,由三叔父帮忙看护。”
萧南一怔,她有些不明白崔幼伯此举的意思:他这是在怀疑自己,知道安歌其实是他的女儿,所以才命人特意送到洛阳?
可这也不对呀,如果崔幼伯真的认定安歌是亲生骨肉,以他的秉性,定不会如此苛待,好歹也会给她安排个正经的身份,并就尽可能的给她良好的生活环境。
忽然间,萧南也有了类似杨婥的困惑:面前这个男子,似乎变得很陌生!
崔幼伯看出萧南的疑惑,苦涩的扯扯嘴角,“其实,如果白氏她们没用进京,而是继续留在蜀地,我绝不会把安歌带走。可她们偏偏回来了……”
崔幼伯长长叹了口气,道:“娘子之前也说过,我注定要走仕途的,既然想像阿翁、阿耶一样成为宰相,那就不能有任何疏漏。当年是我年少荒唐,可现在,我却不能继续留着这个把柄让人去参。”
萧南默默的点头,木错,这话确实是她说的,但,她真是没想到崔幼伯能如此果决。
这不科学呀,要知道,过去这厮最是心软、心善,如今却能狠得下心来拆散人家母女,两者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望着崔幼伯愈见成熟的脸庞,萧南猛然发觉,有些事似乎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不行,她必须要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崔幼伯照常去皇城上班。
途经城门的时候,正好遇到魏王带着几个僚属往里走。
崔幼伯上前行了礼,顺便扫了扫魏王身后的人,忽然间,他的目光闪了闪,在魏王府的僚属中,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敬。
崔幼伯定定的看着李敬,用眼神无声的告诉他:李郎,多年不见,有些账咱们是不是也该好好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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