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朱冉说对呀,方圃离开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我这样说并不是说你对他怎样怎样,人大概都喜欢迎来新人,不辞旧人的。
芷楠说是呀,别说是个人,就是自己养了一段时间的狗啊猫啊的,一旦离开,都不舍得的。以前,我们家养了很多只羊,我是我们家出了名的不做事情只读书的人,给羊拔草喂养的事情都是哥哥姐姐们做的,可是一旦父母决定第二天要到集市上去卖了,我的眼泪来了,甚至抱住羊不放。但这也没有阻止父母卖羊的决心,因为家里毕竟要等着钱用,大姐批评我说平时你不管喂养,现在卖了你的仁慈心来了,光有仁慈心不做事有什么用呢?
朱冉说是呀,我理解你的心情。
芷楠说只是这次方圃的离开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家养在那群可爱的小羊。不过,我总觉得他这次的离开有点不寻常,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得。他一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但他也是一个低调得不能够再低调的人,可是总不至于不见面,不直接打个招呼就一走了之了吧?何况我们还是小学时候的同学呢!
朱冉说对呀,你说得有道理,我估计这里面或许真的有什么问题。
芷楠说你以前跟楚荆在一起的时候听没有听到过有关方圃的什么事情?
朱冉说怎么那个时候其实还真的不算什么恋爱,更别说什么在一起了,那个时候倒是我一直倒追人家的,我们几乎很少谈论方圃,偶尔说起,他的嘴巴里似乎总是充满了感激,一口一个大哥,比自己的亲大哥都亲。
芷楠说就没有透露过什么事情?
朱冉想了想说,他只是说方圃是因为他而受到连累的,是他害了方圃。
芷楠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说下去,朱冉,说下去。她急切地催促着。
朱冉说还想听什么呀,根本就没有什么下文了。
芷楠的心因为刚才的急切和现在的想听下去而不可得,心里一阵堵塞,就连喘气都觉得有点困难了。
朱冉关切地看着芷楠的脸色说芷楠你的脸色很难看,你呀,你也未必是太在乎那个男人了,折磨得自己都没有个好人样了。
芷楠摆摆手,说你不懂……
还没有等芷楠说完,朱冉说我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看你纯粹一个林黛玉,林黛玉死就死在太痴情,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一点辨别力都没有,一遇到点芝麻粒大的事情就折腾个半天,最后把自己的小命都折腾没了,人家别人都看得懂的事情,她偏偏纠结在里面,你说她是聪明还是愚蠢?
芷楠说她既不聪明也不愚蠢,她是犯了一个痴病,她有她自己的世界。
朱冉说你呢?现在你是不是也犯了一个痴病?痴来痴去,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你可要想开些,现在这个社会还有多少为别人着想的?
芷楠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不就是一个方圃的离开吗?跟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呢?他不就是我曾经的一个同学吗?
朱冉说他不也是你曾经的初恋吗?
芷楠说谁会相信那个时候十来岁的孩子的初恋呢?只不过是后来根据回忆和杜撰强加上去的,你也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朱冉说还是你以前跟我说的呢?现在又不承认了?
芷楠说承认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呢?谁也不能够开倒车回到那个时候?跟谁都一样。
朱冉说也未必是吧?
芷楠说我们以前不是谈论过这个话题吗?一个乐观开朗的人跟谁都幸福,一个处处机关算尽,斤斤计较的人跟谁也不会幸福,不但不幸福还会影响到别人,伤害到别人,搞得别人最后也不幸福了。
朱冉点了点头想了想,然后又把头抬起,芷楠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假如方圃真的跟了别人,你的心里会怎么想?
芷楠被朱冉突如其来的说法给怔住了,方圃?——跟了别人?哦,他不会,哦,不我不会……我会祝福他们。
朱冉专注地研究着芷楠脸上的瞬息万变的表情,说你今天讲话好像着了魔唉?
芷楠说我?我怎么了?着了魔?你这样说好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朱冉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芷楠说说吧,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你知道些什么就都说出来好了,卖得什么关子?就别在这里空呦呵!
朱冉说我知道的跟你知道的一样多。
芷楠说那你还卖什么关子呢?咱们这么投缘的朋友,这样一说倒反而显得很疏远似的。
朱冉说方圃是不是去外面避难去了?
芷楠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你说,他有什么难要避?
朱冉说外面只是猜测一下啊,是不是楚荆以前的事情又犯了,方圃因此又受到了牵连?
芷楠哦了一声,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冉说楚荆以前一直跟我讲是他害了方圃,看来当年楚荆摊上的事情不小,据说方圃的腿也是在那段时间失去的。
芷楠啊了一声,真的?
朱冉说你没有问过方圃?
芷楠说我问过,但是他从来也不说,他说还不到时候,到时候他再跟我讲。
朱冉说哦,原来是这样呀,他走前也没有跟你打个招呼,或者留下什么给你?
芷楠说招呼没有打,只是给我打过电话,可是我的手机那个时候却一度没有信号,他打过来六七个电话,是分不同的时间段打的,但是我一个也没有接到。
朱冉说在这之前,你没有发现一点他要离开的迹象?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
芷楠摇了摇头,说不过,他走之前让楚荆给我送了一个信封。
朱冉说又是那个一字情书?他可真是可爱极了!
芷楠说你这个急性子,人家还没有说呢,你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结果却一点儿也没有说对。
朱冉说那不是情书是什么?
芷楠看了一眼朱冉,沉思了片刻,说是一把钥匙。
朱冉说哪里的钥匙?
芷楠说我也不知道。
朱冉说你什么也不知道的话,那拿在手里还有什么用呢?你没有问问楚荆?
芷楠摇了摇头,说没有问过。
朱冉说我建议你还是抽个时间好好地问一下楚荆,方圃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他们是很要好的兄弟,有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生死之交。
芷楠说你问他?他又能够告诉你什么?
朱冉说关键是你问过没有?
芷楠说我问过了。
朱冉说你问过什么了?
芷楠说我问过方圃要去哪里?他说不知道。我问他他会换手机吗?他说只要我们不换手机,你看这样的回答对于我们来讲还有什么意义呢?问了等于没有问,还白白地添了一块心病,还真的不如不问的好。我们不谈这个恼人的话题了,谈谈你自己吧,你刚才说你也要离开?
朱冉点了点头,说是的。
芷楠说什么时候?
朱冉说具体还没有定下来,看看那边的情况了,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芷楠说女朋友也一起去?
朱冉摇了摇头说她呆在这边,我自己过去。冲锋在前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她跟着受苦呢?
芷楠说下辈子投胎,咱们做夫妻啊,还真的比个爷们还爷们,只可惜这么美的一张脸,偏偏喜欢做男人,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朱冉说等着吧,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开了,临分手前,芷楠说什么时候走等定下来跟我打个招呼,我好好地为你饯行。朱冉笑着点了点头。
一出店门,依然是满眼的粘稠和濡湿。天空格外地低,好像就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每一个人走起来好像都顶着一顶草帽——天空的草帽——梅雨天灰色的天空的草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