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05)
这里是另一个空间。
狭窄、逼仄。
他们只能趴着,匍匐前行。房间和房间上面的通风管是相通的,他们有可能碰到那三人,所以,每一步都非常小心。
疼痛已经麻木,沅芷觉得身上冷,她爬不动了,小楼在后面说:“不走的话,我们在这里等死。被他们找到,我们就死在一起。”
沅芷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可恶,一边心里咒他,一边卯足了劲继续爬。
不知是运气,还是他选的路线问题,他们一路爬来居然都没有遇上那三人。当然也有坏消息,她真的一点都爬不动了。
爬到一个三岔的通风口,小楼停下来:“就在这儿吧,你往前面几步,我先下去。一会儿我在下面接住你。”
她没力气回答。
小楼下去,双脚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回头在下面对她张开双臂:“下来吧。不要怕,我会接住你。”
沅芷都没应声,闭着眼睛翻下去。
她像个掉落的麻袋,都没顾及是先头着地还是先脚。
小楼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微笑:“看不出来,你还挺重的。”
她不说话,闭着眼睛,他也不再笑,抱着她到角落里。他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一层细密的汗,手指探她的脖颈。她这时候睁开眼睛,有气无力:“还没死呢。”
他笑了,握住她手的手掌却不放松:“你休息一下吧。”
这是一间电气房,墙壁上的金属大箱子里,线路缠绕。他在黑暗里端详片刻,绕房子一圈,走回来。
沅芷睡着了,小楼走到她身边她也没察觉。
她闭着眼睛,睡梦里也觉得不舒服,皱着眉,不安着。他伸手按在她的眉心,徒劳地要帮她抚平。
“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了吧?”他这样看着她,心里好笑,“活该。”
她似乎也梦到不好的事情,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缩他怀里了。小楼抱着她,下颌磕在她的额头,他低头看她的睡颜,要把她记住。
仔细想起来,他在最倒霉的时候遇到她,她强势地介入他的生活。她那点心眼,明眼人一目了然。她那些不太高明的伎俩,小楼心如明镜。
只是觉得好玩。
他并不直言拒绝。
这个游戏玩到现在,却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像他不久前已经入睡,接到她的电话,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像他想起她在马场干的那些缺德事,第一反应不是这个女人真坏,而是不由自主地微笑。
沅芷听到剧烈的撞门声,骤然醒了。
小楼在她身边,见她惊醒,拍拍她的肩膀站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沅芷看向被撞地快变了形的门口:“怎么办?”
他指指先前他们下来的地方:“你踩我肩膀上去。”
危急关头,沅芷不废话,在他的帮助下成功钻进通风管里,小楼紧跟着攀进,同时,电气房的门被撞开了。
三人冲进来,小楼在头顶的通风口对他们笑了笑,从腕表里抽出头部有铁块和弹簧的钢丝,打出去,击在盛放电路的箱子上。
下一秒,警报响起。
线路爆裂,电流乱窜。
沅芷离开前,耳边还有那三人的惨叫声,毛骨悚然。
到外面,已经天亮了。小楼招手在路口打到车,现在他们一起坐在后车座,他说:“吓到你了?”
沅芷没说话。
“我很抱歉。”
然后她说了:“担心你自己吧,3区督察的效率很高的。才刚刚出来,别又进去了。我不想过几天再见你,又是在监狱的班房里。”
小楼说:“你觉得我杀人了?
那很遗憾,那点电还死不了人。
不信?”
他扳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画出电路:“这样,还有这样,任意改变其中一种电路的搭线方式,产生的电流就大不一样。
就像你说的,我刚刚才被放出来,可不想明天又蹲进去。”
她后来没忍住,笑出来:“你还学过这个。”
“简单的搭线,初中就学过。至于怎么改变,是不是遇到更难的问题,究竟要怎么解决。”他指指脑袋,“全靠这里。”
“使劲吹吧。”
这惊险的一天一夜,她在这样的谈笑中浑然忘了疼痛。后来小楼把她送进医院治疗,她才觉得身上痛地像要撕裂开一样。
过程中,一直龇牙咧嘴。
小楼等包扎完成后进病房看她,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木乃伊”。他在床边坐下,看看她被担架高高架起的左腿:
“怎么样?”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子看他:“给我削个苹果。”
“受伤了还这么霸道。”他拿刀,腕子一转,刀身反射出的冷光照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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