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摆摆手,说道:“我实在是没有胃口,让人撤了罢。”
苏妈妈见劝解无果,只得开了门,唤了人来,撤了席面,自己扶着裴夫人走到里间坐下。方墨伸头一看,裴夫人这会正面对着后窗,缓缓饮着茶水,只几日不见,她似是老了不少,人也消瘦了一大截,昔日保养良好面上透着一股灰败青色,低头之间额上细纹隐隐可见。
屋内丫头婆子轻手轻脚离开,顺手关了门扉。苏妈妈说道:“夫人,您也别尽往坏处想,许是忻王并无那心,您这会愁坏了自己身子,反会误了二小姐的大事。”
裴夫人苦笑说道:“苏妈妈,昨日忻王遣得那几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们那言行举止,哪里有一丝一毫像是探病的?分明就是来找茬的云儿病了这么些日子,忻王要是真心实意来探病,早就遣了人过来,哪里会挨过这日?便是见了云儿,也是三两句打探的话,半句劝慰开解都没有,真真是令人寒心。唉,苏妈妈,忻王这是逼咱们家自己提出婚期延后的话来”
苏妈妈陪着笑说道:“便是将婚期延后,也没什么打紧的,日后咱们二小姐还不是中宫娘娘的命?有老爷在,这事绝计是走不掉的。夫人,您也别操心了。”
裴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我怎能不操心?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只盼着嫁一户好人家,以后荣华富贵,人人得羡,可是偏出了这样的事老爷一心只记着前头的两个,便是丁仲那老奴才做了这样的恶事,他仍是一味偏护苏妈妈,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透,一样是他的骨血,怎地云儿和飞儿就不入他的眼?另两个却是他的眼珠子?我到底哪一处不如她了?这么些年,我做了那么多,难道还不够?”
裴夫人话到最后,渐渐狰狞起来。方墨怕她察觉,连忙蹲下身去。只听得苏妈妈继续劝慰说道:“夫人,您跟一个死人置什么气?没得气坏自个身子,不值得。您只管往前里看,端看日后,虽然眼下前头两个看着风光,但是能撑到几时?以后忻王登了大宝,咱们二小姐以后那中宫位分是跑不掉的,尊贵着呢,二少爷前程自是不可限量,岂是他们能比得过的?”
裴夫人用绢子蘸了蘸眼角,摇头说道:“可是忻王……”
苏妈妈靠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好夫人,奴才说句越矩的话,不管忻王是什么意思,只要他没有挑明,您尽管不去理他。等二小姐过了门,凭咱们二小姐的品行样貌,还抓不住忻王的心?眼下啊,您首要的便是调理好二小姐的身子骨,只要二小姐康泰了,好日子总是会盼到的。”
厢房久不见话声,方墨悄悄探了头,裴夫人面上似有了然之色,想来苏妈**话必是有几分说动了她。方墨微微一笑,这裴府的女人倒是打得好算盘若是忻王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拿捏住,也走不到今日这地步。
方墨见裴府这两个女人一心钻到富贵眼里,话题也无甚趣味,她听得乏味,悄悄地从厢房后面绕出,沿原路返回,至观音殿时,就看见菩萨座下蒲垫上跪着一人,婀娜身形极是熟悉,她悄无声息进去。那人正旁若无人无比虔诚跪伏在大慈大悲观音座下,紧闭着双眼,默许心愿。
方墨见是老熟人,心中一动,便静悄悄地站在法相旁边,笑盈盈端看。
丁秀兰双手合拢于胸前,闭着眼睛,周围静悄悄的,苏妈妈等人都在后厢房那边伺候,她是瞅了空隙才溜到这里,愿菩萨看她心诚份上,许她心愿得成。
裴府后院这些天屡遭了大事,先是二小姐病了,梨香院一大半人手都调换一新,接着大少爷遭人算计,受了重伤,因是听说是内贼所为,裴老爷亲自坐镇,将青竹院人手清理了一番。她便从青竹院遣出来,重新回到了梨香院里,继续住在那偏僻小院中。
那小偏院之中如今都住着几个家生子,心气儿都是一等高傲,没人将她这个从外面买进的丫头放在眼里,脏活累活重活都是推给她的,她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大少爷是放在她心里深处那个最难以实现的梦,她现在已经不敢去想象了,这些天的冷嘲热讽她已经受够了,她现在只盼着裴夫人能记起小偏院中还有她这一号人物,将她从这样难熬的日子里解救出来。
其实,跟着二小姐嫁到忻王府里于她而言才是一条真正的光明大道,九重宫阙的尊华,是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走到今日这地步,愿菩萨怜惜于她,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菩萨保佑,愿她心愿得成。
丁秀兰默许完心愿,双手向上,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突而听到哧一声轻笑声,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轻缓缓说道:“喂,你许的是什么愿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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