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李靖宁缓缓地开口,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从容,优雅。
这样的笑容让金品衡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沈家还是历朝第一世家,沈含仪也是冠绝大江南北的“京都沈郎”,第一贵公子。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目光落在李靖宁的膝盖上,充满了恶意:“好久不见——断了腿的......京都沈郎?”
李靖宁能感觉到他身后的辛午气息都变了,他却仿佛毫不在意似的:“辛午,让我们两个人单独谈一谈吧!”
辛午明了了他的意思,目光灼灼地看向金品衡身后的那个侍卫。
金品衡不屑地嗤笑一声,沈含仪如今只是个腿不能行的废物罢了,他难道还会怕?
“你跟他走。”他对着那侍卫说道。
不过一会儿,凃风亭中便只剩下了李靖宁和金品衡两个人。
“沈家果然是狼子野心。”沉默许久,还是金品衡率先开口了,他对着李靖宁厉声叱责道,“你如今见了朕不仅不跪拜,连行礼问安都不知道了!”
“你很快就不是皇帝了。”李靖宁的笑容轻轻浅浅,若是女儿家看见了,少不得要被那温柔的笑容所迷惑——可那笑容真的温柔吗?对于金品衡来说,答案是否定的。“而这一切......我也不介意坦率地告诉你,一切因我而起。”
金品衡怒视着李靖宁,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李靖宁打断了。
“是我说服了孟家和成家组成联盟一起反叛,之后也是我解了梁家和云家的困境、并说服他们一起加入进来。”李靖宁的声音温和动听,他的情绪仍是平淡的,“当然,四个世家之间不可能没有龌蹉,这一切也都是我解决的——”
“是我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李靖宁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又加大了几分,“所谓的联合军,因我而生,因我而盛——”
“沈含仪你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金品衡压低了声音吼道,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染上了红色,“朕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你!”
“你只后悔这个吗?”李靖宁收起笑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把沈家祖陵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帮助联合军壮大,我付出了一切,就是为了向你复仇。”
“当我在京郊乱葬岗中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刹那,我就在心里决定了,一定要颠覆你金家皇室的统治——”
“我要这两百多年的大历朝断送在你的手上。”
“日后青史留名,你会是亡国之君,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那种笑容让金品衡忍不住觉得背脊发凉。
“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在如此对待我之后还能自在的活下去的。”
“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好。”
李靖宁抬起下巴,那下巴尖尖的,弧度锐利。
“你该后悔的是这个。”
金品衡被李靖宁震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你——”
他想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想说沈含仪根本不是这样的。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长着沈含仪的脸,但和沈含仪完全是两个人。
那危险而可怕的气息,让金品衡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他想大吼,想要怒骂对方——可他此时却什么也做不到。
他的嘴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还没有孩子。”李靖宁翘了翘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让我猜一猜——你心里还记着我的沈夫人,对吗?”
“都怪你害死了她!”听到沈夫人三个字,金品衡却是乍然从那种口不能言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也许对于他来说,那个女人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都无所谓了。”李靖宁并不关心沈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不在意金品衡至今还惦记着他的——沈含仪的——夫人,“重要的是,金家会为沈家陪葬。”
金品衡一时没明白沈含仪的意思,直到他看见沈含仪站了起来,正当他惊讶万分的时候,他的膝盖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有两柄小刀刺进了他的膝盖。
“沈含仪,你——”金品衡又惊又怒,惊讶的是沈含仪竟然能够站起身来——膝盖骨都被挖掉了,他居然还能站起来?!怒的则是,沈含仪居然敢这样对待他!
“我原本想要更公平一些的。”李靖宁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酷,“不过算了吧,没必要了。”
金品衡来不及再说什么了——他的喉咙里穿过了某种锋锐的利器。
他的喉咙嗬嗬嗬嗬的漏着风,说不出半个字。
“直截了当的断个干净就好了——你说是吗?”
意识已经模糊,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黑色,只有沈含仪那略显诡燏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李靖宁看着已经死去的金品衡,轻轻地笑了,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