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神色戚戚,不由自主的继续追问:“是小时候就没了母亲吗?”
“我没有印象,我从来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滋味儿——”。
泡脚盆里,两滴小小的水珠溅落,无声无息的留下两朵极细小的水花。
她在这个世界上,如今,才真正有了亲人,血脉相连的——三个孩子。
过往种种,都可以烟消云散一场空,只要,孩子还在,就证明着有这样一个妇人的存在。
就这么突然地,大量的泪水涌了出来,扑簌簌的,落在水盆中,落在太后的脚面上。
“阿圆你别难过——”,太后伸出手,拢了拢阿圆的鬓发。
“我不是难过,我心里,觉得欢喜,就这样,三个孩子在一边玩闹着,还有您,您就像我的母亲,我可以尽兴的照料一下您,感觉,人生已经完美……”。
阿圆用手背抹抹眼睛,继续埋头按揉。
太后重新往后仰去,合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许诺道:“你放心,这个世界上,哀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们,阿圆,哀家子嗣艰难,只生育了一个儿子,你就是哀家的亲闺女。”
能享受到太后的亲闺女待遇,理应非常非常欢喜的吧?
阿圆没有想到的是,当太后补了一觉儿,神清气爽的醒过来,第一件操心的事情,竟然,是她的婚事问题。
既然把阿圆当成亲闺女看待,那么,总不能继续看着她形单影只,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做母亲的,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独身闺女的婚姻,没错吧?
就连小皇帝,也被太后勒令赶紧为阿圆寻亲说亲,虽然属于再嫁,还带着三个“小拖油瓶”,但是,顶着皇室郡主的名头,也没有人敢嫌弃吧?何况阿圆不缺钱,皇帝和太后也不会亏待她,三个孩子完全可以打着滚儿花,都花不完!
阿圆可没预料到这种情形,回到郡主府,正有一件格外头疼的事情发生了呢!
满腔痴心的卢苗苗,竟然唬弄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又打着自己的旗号,哄骗了郡主府的丫鬟带她去了阿福的疗养之地。
然后便是,阿福的床前匍匐了一个哭的昏天黑地的女子,又是抓挠,又是拽扯,硬是把麻木不仁了很久很久的阿福公子,给拾掇清醒了!
据说现在卢小姐都不肯回家,扒着床沿又哭又笑的,那个阿福也是泪眼相望,丫鬟们谁都不好意思近前打扰。
哎!真应该让容嬷嬷前来教习一下卢苗苗规矩!
阿圆无奈,放下孩子,自己甩着胳膊往阿福的院子里走,好久没做过足疗了,劲头儿使的有些过。
果然,卢苗苗根本没动过地方,还窝在阿福的床前喃喃自语呢,不是自语,对面有听众。
“阿福你别气了,他们不认你,我认你,那个‘谭’姓,咱还不稀罕呢!你就叫阿福,多好听的名字,我最喜欢了……”。
一个傻闺女傻头傻脑的说着傻话:“你现在说不出话来,那就不说,我替你说,你要好好地养伤,等养好了,我们在一起……我照料你,你也别嫌弃我大,别嫌弃我丑,别嫌弃我胖……”。
几根半透明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到了卢苗苗的发间,又倏忽垂落下去。
阿圆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她没办法去打扰一对小情侣的深情相望,不能帮忙就算了,总不能还亲手去拆散的吧?
狼狈逃窜的郡主大人,只得回自己的院子安排吃饭的问题,反正阿福那小子身体还残着,绝对出不了岔子,不管了,等吃饭的时候再喊人!
结果,卢府派人来接,卢苗苗的晚饭到底没在郡主府吃,神色怏怏的步进轿子,万般留恋的望着郡主府的方向。
真是一件糟心的事儿!阿圆摇头又叹息,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位朋友,一个旁观者,应该怎么做?
那就——顺其自然?
只善于把事情搞得更乱的阿圆,决心不插手,继续旁观,用热眼。
可是第二天,太医兴冲冲地跑来了,汇报着病人的进展状况。
“阿福公子醒过来了,是真正醒过来了,跟他说话,他有反应,还会笑了,会点头,郡主,这样就容易治疗了,接下来,我们要更改药方,换些滋补阳气的药……”。
那就是说,卢苗苗昨儿个还起了个药引子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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