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累。”季宁宁下意识答了一句。
出口之后,她才发现她已经分不清这仿佛是答首长问的回答,是她的真话还是假话了。
季宁宁心里稍稍有些郁闷,不知怎么也学着陆少阳那样,从沙发上站起来,又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板上。
她从《乒乓》剧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步入十月底,到现在更是天寒地冻。但中央空调十分给力,即便她和陆少阳都穿得十分清凉,在室内却一点察觉不到冷,反而是……有点热。
热得她脸颊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摸上去暖烘烘的。
仿佛陆少阳手心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
陆少阳说她拍戏累,季宁宁觉得这纯粹是废话。哪有拍戏不累的,或者说,干什么事情不累?若是连最基本的本职工作都要抱怨,她还不如趁早退圈来得轻松。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累,而是明明累死累活后,发现要做的事情还剩下好多好多。
既然她离最初定下的目标还有那么遥远,怎么可以在最开始的地方就松懈。
所以季宁宁对谁都没说,对谁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让人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她去做的样子。
她做得很成功。
一直以来,剧组觉得她名气不够却着实欣赏她、Bloom打心底里还是看不起她却佩服她,就算是最了解她状况的经纪人,也相信她能够处理好一切,放手随她折腾。
可季宁宁再怎么轻松上阵,都无法改变客观事实。
拍戏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更别提空余时间还有那么多需要她劳心劳神的地方。
《招魂》时期,剧组一个劲地往荒凉贫瘠的地方钻,条件本来就十分艰苦。为了配合瞿导对演员的谜之要求,要长镜头、要一镜到底、要现场收音,季宁宁没少把自己折腾得蓬头垢面,穿得异常单薄地在月黑风高里,或者顶着烈日走在黄沙中,一拍就是几个小时……
《乒乓》就更不用说了,演员们觉得唐慎己异想天开的原因绝不是他们不敬业,而是在辛苦拍摄之余少有人能兼顾运动员式的高强度训练。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双方妥协过了的,但季宁宁为了不让唐慎己将她划为普通演员,只能咬着牙坚持去做。
连着两部下来,季宁宁当然瘦了不少。
但她是偶像,瘦了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私下减肥,只会因有了成果被人羡慕嫉妒。
此刻被陆少阳这么一提,季宁宁难免有点委屈;但在陆少阳面前她好像没什么资格委屈,所以她抱住自己的双腿,身躯弯起来,摆出好像是很没安全感的少女才会有的动作的同时,仍是笑嘻嘻地看着陆少阳。
“陆少阳你说的没错,”就连她说着这样任性的话时,过于愉悦的语气也让人感受不到她是在抱怨,“真的好累啊,我都不想回去了。还是你这里舒服,要是能待着不走就好了!”
——而是一种介于赌气和依赖之间的微妙感觉。
陆少阳闻言不禁失笑:“那你别走呀。”
“真的?” 季宁宁将脸贴在膝盖上,歪头看着他的双眼莫名在发亮。
“应该是我问你吧,”陆少阳含笑回望,“真的?”
“……假的。”
最终季宁宁率先败下阵来。
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现实,他们都分得很清楚。
不过在季宁宁回去之前,陆少阳拦住她说:“你就打算这样回去吗?”
“……不然?”
季宁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直起身低头整了整衣领——好像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衣服也没有因刚才的打闹变得凌乱。
“有什么问题吗?”季宁宁无辜地问陆少阳。
陆少阳凝视着她被自己揉过的脸,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在他也没有再卖关子,爽快道:“我给你补个妆吧。”
陆少阳说着就潇洒地站起身,季宁宁也跟着他的动作愣愣地将头高高扬起。陆少阳见此不由弯下腰来,屈指在她额头上狠狠一弹:“闭上眼睛!”
那张脸因这个动作和季宁宁靠得如此之近。
她看见服服帖帖顺向一边的眉毛每一根都清晰可数,看见浓密的睫毛扇动时像是要戳进她的眼里。
她看见清透的瞳孔深处好像有什么在发光,看见毫无瑕疵的脸上漾着熟悉的明朗笑容。
“我不。”她说。
也许是说过太多类似的话,早已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也许是人类在于美好的事物面前,语言总会变得十分贫瘠。
“我就要这么看着你。”
她得意地笑道。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陆少阳从抽屉里取出工具后,走过来直接捂住了季宁宁的眼睛:“听话,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季宁宁才不听话,哼哼着想要扒开陆少阳的手,陆少阳又说,“不然把你画成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这句威胁还是很管用的,季宁宁立马老老实实地闭好了眼睛,还故意凶巴巴地警告:“那你一定要把我画得很好看,不然我饶不了你。”
“嗯。”陆少阳轻笑着应了。
季宁宁想了想又补充说:“画得比你还好看。”
“那估计没人能做到。”
季宁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想睁眼跟陆少阳辩驳,陆少阳赶紧安抚:“我尽力。”
季宁宁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分下来,还断断续续地哼起了小调。可她原本唱功就不出色,这种毫不用心的唱法落在陆少阳耳中更是幼稚得不行,他就有点憋不住笑。
憋不住笑,手就有点抖。
刷子便在季宁宁脸上轻轻颤动……有点痒。季宁宁终于停止了不能算歌声的歌声,心惊胆战地质问:“陆少阳你真的会化妆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草率。即便陆少阳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会的样子,可化妆这种似乎是专属于女生的、其实季宁宁自己都一窍不通的技能……她实在说不准陆少阳的水平。
依照陆少阳的性子,他说的画,没准就是画画的画。可能等会儿她回去的时候,一张本来还能看的脸上躺了一只用口红画出来的大王八。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