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浅子拨通美莎的号码,嘟嘟声响,我的心也跟着紧张,直到话筒里一句软绵绵的摩西摩西,我的心才恢复平稳,缓缓说一句:你好!
那头愣了下,才试探着问:“是信义君吗?”声音颤抖,似乎不敢相信。
虽然我看不见她的人,却不由自主地点头,“是我,我来看你了。”
那头没有声息,隔了好久,才说:“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
……
我们在电话里谈了很久,但谈话的内容却很少,往往是我问一句,那边想很久才回答,她说一句,我也要想很久才回答。
大部分时间,都是拿着话筒静静等,却不知道说什么。
等到后来,美莎说,正隆回来了,我让他来跟你说。然后听到那头美莎欣喜的喊,正隆,正隆快来,是爸爸打电话来了。
美莎喊了很久,正隆都不过来,终于拿起话筒,我却只能听到正隆的呼吸声,他不肯开口。
美莎在旁边教,“正隆,是爸爸,你不是一直问爸爸在哪,他现在来了。”
正隆终于开口,但不是对我,而是对美莎,他说:“他为什么不来这里?”
短暂的沉默,美莎说:“爸爸很忙,但他没有忘记正隆,所以他打电话给你。”
那头正隆终于跟我说话,他的声音是清脆的童音,第一句话是,“请问,你是爸爸吗?”
我说是。
再问:“那我能见见你吗?”
我说能。
跟着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你?”
我就再也答不出,泪水模糊双眼。
正隆却在继续追问:“爸爸,我什么时候能见你呀?”
我喉头发堵,要张口呼吸,才能说出话。我对电话里回复:“很快。”
正隆再问:“很快是什么时候?”
我看看表,现在是三月初,估算了下时间,对电话里道:“樱花开的时候,你和妈妈在樱花树下等,我便来了。”
说完挂电话,我对阿妹说:“我们回去吧。”
阿妹悄声问:“你不带我看医生了?”
我摇头,看着她,“亲爱的,我最好的爱,已经给过你了。”
阿妹表情懵然,无知无措。
我没有直接回广州,而是去了青岛,武山机械在青岛有工厂,前两年还能和友华争一争,但毕竟不了解我国国情,也不了解我国市场,拽不拉几,想用质量博订单,几乎是被友华压着打。
春节前我就听说他们要关闭驻莞办事处,春节后去看,果然是关了。整个大陆来说,工厂主要集中在莞,他们失去东莞,就等于失去整个大陆,仅仅依靠天津青岛两地的企业,根本不足以支持智能机械。
别看天津工业发展势头足,我去实地考察过,天津的工厂无论是从企业文化和职工素养来讲,都被东莞甩去十八条街。
如果我估算没错,武山这是准备撤出大陆,不对大陆再抱希望。
我去了武山分工厂,要求见分工厂负责人,保安拽不拉几,扔出申请单让我填,自己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看到我名片上面的董事长头衔嗤之以鼻,没有丝毫尊敬。
这在日企里面是大忌,友华的保安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无论任何来访者,对于企业来说都是合伙人,有可能帮助企业赚钱,热情问候端茶递水这是最基本的。
看到这情况,我就知道,武山是真的在华撑不下去了。
我的申请单填完,保安没有立即电话通知里面,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借着换桶装水的功夫,让人带进去给前台。
我在保安室里朝办公楼里望,前台小姑娘也在玩手机,等了十多分钟,有个红衣女子经过,再让她把申请单带去楼上。
我问保安,“一般要见你们总经理需要多久?”
保安懒洋洋地回:“总经理很忙,你这理由也不充分,也不写见面要谈什么业务,就写个请求会面,会面是什么意思?总经理根本没空搭理你。”
我低头心想,如果总经理没空搭理我,武山在华就彻底玩完了。
过去五分钟,办公大楼里呼啦啦地出来一群人,都是西装革履,头发光滑,步履迅速,带头的是位六十多岁的瘦小老头,他走的最快,神色焦急。
到达保安室前,七八个人同时四十五度鞠躬,“三池重光带领全体职员欢迎友华会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周会长海涵!”
我迅速起身,给予回礼。
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给予必要的尊重,这才是日企该有的礼仪。
虽然三池重光没见过我,但友华董事长的为人他肯定研究了好几年,友华昔日那些事,他要没听过,他就不配做总经理。
我被请到贵宾室,给予最高规格的接待,然后才问,“周会长亲自前来,有何指教。”
我只回复一句:“我要见武山横夫,关于友华和武山合并的事,要和他商谈。”
“合并?”三池重光惊讶,“周会长准备收购我们吗?”
“不。”我摇头,轻声回:“是我们友华,并入武山集团。”
三池重光惊掉了下巴,久久不能回神,几乎是喊着说:“友华现在如日中天,市值至少三十亿圆,怎么会要求并入武山?”
我呵呵笑,他们根本不懂。
美莎给我写过三行情诗,美莎的样子我都忘了,但那首诗我却没忘。
你叫我美莎。
要永远这样叫下去。
我会一直在樱花树下等你。
武山横夫问我,“友华并入武山,你想要多少钱?”
我摇头,“我不要钱,我只想见见美莎和武山正隆。”
武山横夫疑惑,再问:“没有其他附加条件?”
我笑:“有,如果可以,我想让他们常伴我身边。”
武山横夫还是怀疑,他不明白,“你这样做,没有任何利益啊。”
我呵呵笑,笑而不语,只在心里说:你懂个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