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绯下颌微扬,她自幼学的是大京墨家的千钧锤法,此法讲究以巨力敲打,不管品质高低的原坯,经由大力的千锤百炼,好的自然能精华糅杂,成就佳墨,不好的,便是捶打成渣。
就是在大京墨家,彻底学会的也没几个,她早年学会,察觉到墨家的算计,一直藏拙,更是没在几个人面前使出过,今个黄品元能见到,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可不就是怕黄老爷一个心狠,就将我给灭口了,既然要想好生活着,自然要让黄老爷看点真本事才行。”古绯面带浅笑的道。
黄品元哈哈大笑,似乎为古绯如此识时务而心悦,他捻着胡须,“古侄女务须担心,怎么说易州也是朗朗乾坤,那等草菅人命的事,岂是我等行商只人干的出来的,日后侄女只需好生制墨,等分刮了小墨家,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古绯心里冷笑连连,暗骂一声奸诈的老狐狸,笑着威胁人的事,也只有黄品元才干的出来。
她敛下心思,视线越过黄品元,瞧了眼他背后的作坊,“那药墨是之前琳琅阁的怪医九先生特别要的,黄老爷也知道琳琅阁和九先生是何等身份的,他要的东西,若过几天没人送过去,指不定就能将易州给翻个底朝天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望进黄品元眼睛深处,无比严肃的道,“所以,黄老爷不会将阿绯制的药墨给贪吃了吧?这还没扳倒小墨家,就又得罪琳琅阁和九先生,想必这样搬石头砸脚的事,黄老爷心有计较才是。”
其实,这才是古绯最为担心的,药墨制出来后,黄品元根本就不送到琳琅阁去。
黄品元脸上的笑意减了,他目光闪烁不定,好一会才阴鸷地警告道,“侄女莫非是想玩什么花样不成?”
古绯嘲笑,她唇带讥诮地看着黄品元,不屑的道,“花样?那黄老爷就尽管得罪琳琅阁和九先生试试?”
“且,我相信黄老爷多的是办法将药墨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琳琅阁去,黄老爷又何必再次试探阿绯?”古绯口吻越说越冷,最后一字已然带着不忿。
闻言,黄品元倏地就笑了,仿若刚才都是幻觉,“侄女莫恼,老夫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古绯冷哼一声,算是作罢。
这会,有婢女出来唤,说是原坯捶打好了。
古绯转着轮椅,就要进去,哪想,黄品元大步一迈,竟亲自为古绯推轮椅,“侄女的那双手可金贵的很,轮椅的事还是老夫来就好。”
古绯也不拒绝,她撇开头,表示自己还心有气恼,一言一行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好让黄品元更为放心。
那原坯经过一番捶打,已初见墨丸莹润的模样,古绯伸手捏了捏,一抬手喝道,“墨模来。”
老匠人甘心情愿当小伙计,古绯话才一落,他便已经将墨模送至跟前。
古绯斜眼看那老匠人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她将原坯卡进墨模中,六面墨模一相和,在谁也没注意的地方,她修长的指甲透过墨模缝隙,划拉了几下,然后墨模卡紧后,她递给老匠人,“阴干后,打磨光滑便成墨。”
眼见制墨完成,黄品元探身过去瞧了那墨模几眼,问道,“打磨之时,侄女不亲手立为?”
古绯哪里不知黄品元的心思,无非怕她暗地里做手脚而已,遂讽刺道,“不用,我观黄老爷府上这位匠人师父经验是丰富的,打磨之事他便足以。”
“希望黄老爷别做自毁长城的事,如若不然后悔都莫急。”古绯说完,当即转着轮椅离开。
黄品元一时之间,瞧了瞧那墨模,又转身看了看古绯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暗影斑驳,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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