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约莫二十有三的模样,盘腿坐在殿中,身着白衣,不染尘埃。
叫玄空的和尚,在男子的喝声中乖顺无比,半声不吭。
初元帝抚胡而笑,“玄空法师也是无心之过,释婆罗王子勿须苛责。
男子温润一笑,有如春风和煦,他单手一竖,略颔首回道,“大殷皇帝胸怀有如佛祖般慈悲。”
初元帝轻笑几声,他一甩袖,重新坐回龙椅上,居高临下地道,“西佛与大殷,世代交好,便说制墨一道,亦属一脉相承,今时今日,朕令尔等放手施为,比斗不精彩,可是没赏。”
初元帝话音一落,魏明央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道,“大殷,西佛,斗墨始。”
拉长的尾音回荡在殿宇,萦绕成婉约的音节,蹿过每个人的耳膜,大殷臣子还有西佛来使,皆高呼万岁。
殿宇很宽,有一群小太监上来将碍事的案几搬开,另有鱼贯而入的宫女抬了制墨的书案和物什进来。
“大殷师父,入席。”魏明央眼皮子一抬,又喊道。
勋老在宫女的搀扶下,脚步蹒跚的当仁不让坐了第一席位,随后是霍期,挨坐勋老下手,最后才是古绯,她没用宫女推轮椅,自己转着轮子上前,虽身有残,可她眉目安宁而坦然,半点都不将旁人的眼色放眼里。
“西佛来使,入席。”魏明央唱喏道。
在古绯三人的对面,一席三间的书案,当即那名玄空的法师站了出来,然后是释婆罗王子身后一婢女模样的年轻女子,最末,是一身高九尺的,虎背熊腰的勇士。
他双手环胸,一站出来,特意朝古绯一扬下颌,挑衅的意味浓如黏胶。
杏眼微微一眯,古绯嘴角勾起,她神色意味深长。
眼见两国制墨师父就位,只听的“咚”的一声铜鼓响,魏明央上前站到中央充当司仪唱道,“吉时到,燃香为限制,此第一场猜墨,猜多者为胜。”
双方制墨师父,提前就晓得了规矩的,魏明央也不多说,只一挥手,就两宫女端着覆了红绸的托盘进来,并一左一右站他身边。
魏明央面带浅笑,他虚眯眼,扫了殿中一圈,旁的大臣已经自发站到了角落的位置,一声不吭旁观,西佛国的来使也是众星拱月一般,围在释婆罗王子周围。
他右手一指,“这左手边的是西佛国进献的佛墨,右手边的则是我大殷佳墨,现,呈送两枚墨丸,诸位各凭本事吧。”
话落,魏明央左手边的宫女端着托盘往古绯这边来,另一宫女则去了西佛国那边,两国的墨丸交换来猜,端看谁的技艺更高一筹。
勋老自然是第一个看墨丸的,他掀了红绸,捻着那墨丸,细细地看了半晌,随后直接越过霍期,对古绯道,“小丫头,如何看?”
说着,便将墨丸递给了她。
古绯眉目一敛,接了墨丸,只觉霍期的目光无比烫人,她只得道,“晚辈才疏学浅,若不然,还是霍大人先行品鉴?”
勋老哼了声,撇开头,也没说什么。
佛墨到霍期手里,他看的时间比勋老久,一会皱眉一会沉吟不语。
古绯轻轻松了口气,不管是勋老还是霍期,她都不想得罪,可偏生勋老刚才那举动,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开罪了霍期去。
这会眼见霍期看的认真,没像介怀的样子,她才微微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的三位西佛制墨师父已经在看那枚墨丸,古绯眼尖,她一眼就瞧出那枚墨丸的样式呈椭圆形,并背有阴文,是三十年墨家制墨师父人人都喜的一种样式,且那颜色瞧着,也是枚老墨丸了。
霍期看完佛墨,转手递给古绯,古绯这才收回目光,瞧着手上这枚佛墨。
西佛国出的佛墨,每一枚皆带庙宇里头的那种淡淡香烛味,再好一点的墨,就是檀香了,古绯手里这一枚,恰好就隐约有檀香的味,她向来嗅觉灵敏,只拿在手中,就已经分辨出了不下于十种的墨料。
而后,她又往面前的案几砚台里加了少许的清水,轻轻研磨了几下,看了墨汁的色泽,才执笔饱蘸,书写了个“一”字。
勋老将她这番动作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心起趣味,当即道,“看丫头的样子,是已经猜出来,不弱我等各自将猜出来的墨料书写下来,再行对比如何?”
“善。”霍期同意。
古绯也点头,是以三人皆撩袖执笔,刷刷书写起来。
西佛国见古绯三人如此作态,那玄空法师冷哼了声,他三人是凑到一块,小声嘀咕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古绯搁笔,勋老是最早写好的,霍期倒有点迟疑不定了,又过了半刻钟,他才俯身吹了吹字迹。
勋老脸上带笑,他松弛的眼睑将眼都遮完了,脸上皱起的纹堆积到一起,让人想起老树皮,“快,咱们一起展开,都瞅瞅。”
霍期捻着胡须,“勋老,这会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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