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迭又把手放了下来。
宋阳没什么惭愧:“怪案扰民视听、亡者沉冤待雪,草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盼着能帮上些什么。”
丰隆的语气不善:“帮忙?朕却听说,那副画像不仅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还惹来了无数嗤笑。宋阳,你倒仔细说说,”说着,皇帝在龙椅上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盯宋阳:“画一幅哈哈大笑的苦主像,你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宋阳神色从容,语气认真:“为缉拿凶手,仵作能剖尸验骨;为审断冤直,刑捕能开棺查尸,惊动亡人是为了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草民画出那副大笑苦主,也是这样的心思,全无亵渎之意。”
跟着,宋阳甚至还抬起目光,与皇帝对望了一刹,随即收回目光继续道:“辨骨时我便知,画像一出我必沦为全城笑柄,但只要有一成机会能为亡者讨还公道、将凶徒绳之以法,也就顾不得其他了,旁人要笑便笑吧,草民问心无愧,问心…自豪。”
这个时候洪家老三洪止跪拜:“草民有话想说,求陛下恩准。”丰隆摆了摆手,换了副和蔼神情,笑道:“刚刚已经赐你们‘开口畅言’,想说就说,不用再事先启奏。”
谢恩之后,洪止转目望向宋阳:“阁下之言感人肺腑,洪止由衷钦佩……”不等说完,宋阳就摇头笑道:“不用寒暄了,先生心里想不客气、嘴上却客气的要命,不嫌别扭么?圣上招我等觐见,可不是为了听你我的客气话。”
习惯使然洪止把大袖一甩,直逼主题:“要真画得象,你那番慷慨之词才能信得;若是毫无道理地胡乱画像,又岂止是亵渎亡者,更愚弄了我南理律法。理当治罪!”
说完,洪止稍作停顿,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话再说回来,如果真画得象,又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认出苦主。”
洪止抓住要害出言诘难,却没注意到,刚刚开口替他们请留的左丞相狠狠瞪了他一眼……
便如承郃郡主以前和宋阳说过的那样,诸多贤能、各方拉拢。洪家这三位兄弟早已被左丞相招致麾下。
左丞位高权重,行事自有分寸,对这种雄辩之士其实并不在意。但身份使然,有些话左丞相不能直接开口说与圣听,所以他收了这三个人。说穿了,洪氏兄弟刚刚在金殿上摆出的‘强国之道’,是对左丞相最最有利的‘强国之道’。今日如此,以后三兄弟晋升‘国士’,永远如此。
洪家兄弟把宋阳当成了死仇,求左丞相能给个机会,让他们在金殿上与宋阳辩上一场、把他打回原形。这对左丞相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先安排了登场次序,又在殿上出言求情留下三兄弟。
不过,左丞相只是答应三兄弟针对‘强国之道’去驳斥宋阳,借以显示他们才学了得,以求得到圣上赏识。可从未让他们在‘画像’这件事上做文章……画像的事情,牵扯的不止宋阳,还有刑部。
画是宋阳画的,发下肖像的却是刑部,抓着这件事不放,打得可不光是宋阳。
刑部尚书为政中立,从不参与朝中各方的博弈,只是做自己的刑律之事,对其他的不闻不问。能在朝中保持中立,本身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了。左丞相不怕他、也从未想过要得罪他。
洪一、洪正、洪止三个人毕竟出身贫寒,根本不懂得这些牵扯,他们想的只是追打宋阳,追到他无论可逃、打到他永世不能翻身。却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正拿着竹竿去捅一只天大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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