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米芾,临帖甚勤,终成一代书法大家,如今年已六旬,每日依然要以大楷书写千字文一百字,这日刚写罢全篇,儿子董祖常来了,气忿忿说黄知府不肯严惩青浦陆氏打人,却郑重其事要他送来一张破纸——
董其昌不动声色,展开那破纸来看,先看字,字甚劣,仅堪辨认,显然是草草书写的,密密麻麻有上千字,待读到上百字,原本坐着的董其昌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书案上继续看,越看越心惊、越愤怒,撑在书案上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董祖常见父亲这般惊怒的样子,这才明白这张破纸果然要紧,忙问:“父亲,这写的是什么,父亲如此震怒?”
董其昌呼吸急促,一直看到文末元好问的诗,突然怒叫一声,伸手将这张本来就有些残破的松江纸撕成两半,更将书案上的一个插苍小瓶扫落在地,“砰”的一声响,碎瓷四溅,然后一跤坐回官帽椅,喘着气大声问:“是谁,这文是谁写的?”
董祖常从未见父亲这般震怒失态过,也是凛然生惧,答道:“黄知府说是衙役一早从申明亭揭下来的。”
董其昌嘶叫道:“此文恶毒,是要将我董其昌置于死地啊。”一边叫喊,一边使劲捶身前书案,可见愤怒已极,几近癫狂。
董祖常慌忙拣起那撕成两半的破纸,拼在一起看是哪里骂了他父亲,左看右看看不明白,董祖常也只能算是识字,看看一些话本通俗小说还可以,这篇《书画难为心声论》是典雅纯正的古文,引经据典,洋洋洒洒,他是没看出哪句是骂人的话,但父亲如此狂怒,显然这文非常恶毒,便道:“父亲息怒,儿子这便去追查是谁张贴此文!”
董其昌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狂怒的情绪,叫道:“快去追查,查到是谁就给我打,给我狠狠打!”
董祖常答应一声,拿着那两张破纸出了画禅室,先去和兄长董祖源商量,董祖源将破纸拼好细看了一遍,董祖源不象其弟祖常那般不学无术,怒道:“这是诋毁父亲的品行啊,难怪父亲大怒,这文实在恶毒,这文流传对父亲名声会大损,必须立即追查,也不要指望黄知府,那班衙役没什么用,让吴龙的手下全部去查,既然是在申明亭张贴,总会有人看到的,既有人要毁父亲名声,想必也不会只在申明亭一处张贴,其他地方都去搜索查看,看到就立即撕毁,莫要流传开来。
董祖常立即让人把吴龙唤来,命吴龙即刻遣人四处搜寻张贴这篇“书画难为心声论”的人,打行首领吴龙面露难色,他不识字,他手下的打行青手识字的也没几个,要他们打人可以,要他们认字那是为难他们。
董祖常不耐烦道:“不管那么多,看到张贴字纸的一律抓来拷打审问,家父已然大发雷霆,不抓到此人罢休。”
吴龙问:“二公子,那关押在青浦的六人不管了吗?”
董祖常喝道:“先抓贴文的奸贼最要紧,快去!”
吴龙去后,董祖常又派出上百家丁,都是识得几个字的,华亭县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董府家奴和打行青手,那些打行青手顺便又要欺负一下良善、调戏一下妇女,一时间整个县城和府城都是乌烟瘴气,这么大的县城,总有几个在张贴寻人或寻物启示的,恰被董氏家奴和打行青手看到,不分青红皂白,先就一顿暴打,而“书画难为心声论”这贴文却到处都是,董氏家奴和打行青手揭了二十多张,却没抓到张贴这文的人,便押了那两个张贴寻物告示的倒霉鬼回董祖常豪宅审问——
董祖常私设刑堂,让人将这两个倒霉鬼又是一阵痛打,打得半死却问不出什么,料想是抓错人了,却也不放这二人走,先关到柴房里待查明真相再放人不迟。
董祖常恨恨地对兄长董祖源道:“此事必与张原有关,那小子一来松江,就什么事都来了!”忽然想起卜世程说过与张原在一起的有三个华亭秀才,一个姓蒋的不知是谁,另两个是金琅之和翁元升,把这二人抓来逼问,定能知道是谁张贴这“书画难为心声论”。
此时的张原和大兄张岱,正在陈继儒东佘山居的顽仙庐品茗弈棋说清言,好不悠闲。
今天上班事多,明天会多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