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冤都无处诉”
郑宇怔怔地看着这些人,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得出他们的真诚,心中只有感激。他郑宇对这些人,绝非表面上那般真诚无私。他自私,他更多地把他们看作有价值的属下,看作上位的助力和伙伴,真到了紧要关头,他不会舍弃自身的性命去挽救对方的。他也,这些人虽然被打上了太子DANG的标签,但涉及到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要直接面对皇权,这对他们来说依然是很难作出的抉择。
可他们还是说了,而且说得如此直白。
郑宇闭上双眼。
他,这个帝国里潜藏着很多野心家,乃至皇帝的亲信和**老臣中也有多少人在暗暗转动着各种念头。这个国家矛盾重重,而这些野心随着皇帝的衰老正在缓慢地发酵。即使是皇帝,现在也不得不推出他这样一个清新的形象来凝聚人心,稳定局面。
他在外间的风评很好,帝国上上下下,从军队到政府对他都有了认可。在这个时候,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即使皇帝想要动他也要三思而行。只要他愿意,一个清君侧的大旗并不是打不出来。虽然他不是皇帝的对手,但他可以反抗。
至少,他可以先躲开,争取形势的进一步改观。哪怕很多地方上的人会以此为借口,很多列强会趁机拉拢他为筹码,攫取在华利益。可他至少可以活下去。
但他也想到了苏菲,想起了身边这些和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之人,想到了他们的家人,想到了那些因为而受害的义勇军,禁卫军和侍卫。他想到了身后的人,面前的人,身侧的人,想到了这个时代千千万万的民众,想到了回京之时万人空巷,对着欢呼雀跃的场景。
车内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不觉间,行车已至京城之内,郑宇透过瞭望孔默默地观察着街景,突然喊了一声“停车”。杨永泰想要拦阻,可看着郑宇不容置疑的表情,终于还是放弃了。
在禁卫军士兵的簇拥下,郑宇大步走向了街边。
卖豆腐脑的老板不到三十的样子,留着小胡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黑衣的禁卫军走,感受着对方身躯上弥漫而出的硝烟味道,两只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乱蹭,一时不该放到哪里。
“老哥,生意还好?”
郑宇站在那里,挂着淡淡的温和笑意,问得有些没头没脑。
老板这时候也看清楚了来人,虽然依然摸不清路数,但看这和气的样子,想来也没恶意。再说一个做豆腐脑的,别人这样的贵人能算计啥?
他憨厚地笑笑日子倒得过。每天生意好净赚三四毛钱的出息是有的,不好的时候也有一毛来钱。俺已经攒下点本子,准备娶个婆娘,正托人说和着。”
小老板似乎半是讨好半是真心地又赶紧补充说这都是咱这皇上好啊,免了咱的苛捐杂税和摊派,出城入城的厘卡也没了,也没了泼皮无赖的骚扰,这市集上大家伙只要交点营业税就可以放摊儿,小本生意得过,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郑宇看着这肤色黝黑的小老板脸上露出一丝向往和温情,心脏微微抽搐。
“老哥,那要是日本人和俄国人打来咋办?”
“要说这日本子,当年俺年纪小,但也听北边逃的远房亲戚说过,最狠不过。那老毛子听说也不是好货。”小老板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愁绪,“咱这好日子刚过上没两天,可不想再三天两头逃难躲兵灾。俺前几天也去给陛下捐钱了,俺娘说了,只盼着咱这圣天子在位诸神庇佑,保着咱这国打赢这一仗,保佑皇上千秋万代啊。”
他看着郑宇的表情有些复杂,不知就有点不太满意,声音拔高了几分这位爷,您老是不是觉得俺说的不对?”
郑宇刚刚听了对方的话一时有些失神,此刻自失地一笑,摇摇头,递过一张钞票老哥,对不住,刚有点走神。差点忘了正事,来碗豆腐脑。”
小老板接一看,一点点怒气马上烟消云散,反倒是面露尴尬客人,您这票子我找不开。”
“不用找了。”郑宇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咱俩投缘,你多给我几碗就是。”
“您这钱把我摊子买了都够了。”小老板搔搔头,呵呵一笑,把钱翼翼地揣进里怀,“这下好了,说不得又能置办两床新被子。”
郑宇几个人接过热乎乎的豆腐脑,郑宇对着小老板笑笑,站在摊子前面哧溜溜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擦了擦嘴,闭上眼睛,很是回味。
他对着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小老板笑笑,看着眼前热闹的集市,感受着每个人脸上的喜怒哀乐,体会着这久违的市井气息,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又长长地吐了出来,那种活泼而鲜活的味道,就这样在他的浑身上下游走着。
就这样,郑宇穿行于集市之内,和很多人打着招呼,平静而温和地聊着,说着,买些,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
回到北京这么久,这倒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而直接地深入到民间市井之内。不他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单纯地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排解恐惧,郑宇干脆领着一票人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半天,看胡同口的老爷爷下棋,看懵懂幼童追逐嬉戏,看邻家的小男孩小女孩玩着青梅竹马的过家家,看大妈大婶磕着瓜子家长里短,看满头热汗的三轮车夫咕嘟嘟灌着大碗茶,听茶馆里的闲散人东拉西扯吹牛打屁。
杨永泰等人只是默默地跟着,默默地看着,静静地感受着。
这一切,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地熟悉。前世今生,有些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
回到装甲汽车上的郑宇,只是沉默。
他闭着眼睛,身体随着车厢的起伏也在微微的摇动着。似乎心脏外面那坚硬的外壳,也在一点一点地剥落。
这是一个多么真实的世界。
不,这本来就是真实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他们的人生,有的喜怒哀乐,他们都是独立的,活生生的人,有生存的权力,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他们,是的同胞。
虽然他郑宇自私,他伪饰,他有很多不可对人言的野心和欲望,他绝非表面上那样光明磊落。
可他毕竟有的底线和信仰,他不能把这一切作为的陪葬。
他没有权利这样做。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他和一直反对的,和他一直鄙视的,和他一直厌恶的,又有差别?那他郑宇即使成功了,又算是?
成王败寇,也许是对的。但如果明对方才是对的,只是出于一己私利,却要拉千万人陪葬,甚至可能葬送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希望,这又算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不是天,也不是地。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只是现在的身份有些不同,权力大些,运气好些,而已。
就算是穿越而来又如何呢?难道这就代表了是上帝,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所有人的命运,因为一己之私而令生灵涂炭?归根到底,他郑宇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人民之所以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对他有期许。他找不到理由说服,迈出那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郑宇纠结在一起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整个人绷紧的肌肉也渐渐松弛了下来。仿佛相通了事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正眼巴巴看着的随员们。
“你们很好,真的很好。我很感谢你们。可现在我还是太子,我是帝国的继承人,我身兼重任,我要对陛下,对帝国负责。”郑宇的话一出口,明月兰和吉雅赛因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邱海阳低下头,杨永泰神色不变,可胸口也隐隐起伏,“我是陛下的,是他的臣下,这些永远不会变。父亲是千古一帝,我钦佩他,也会一直追随他。”
“这就是我的章程。”郑宇说道,“父亲让我做继承人,我就认真去做;父亲让我做个亲王,辅助幼主,我就本份地做个亲王;父亲要废我为庶民,我就归隐做个商贾。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我不会主动放弃,我会尽力去争取。是我的,终归要把握在手里。”郑宇的语气无比坚决,“我自认是最适合接掌这个国家的人。这一点,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坚持。可他是我父亲,他是皇帝,他如果做了决定,我服从。”
“我是,我在外面被人欺负,差点死掉。父亲要给我一个交代。我只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掉,不想这里边有误会。至于那个小人……不管是谁,他都得死。”
看着这位青年平静而坚决的表情,杨永泰双眉紧锁,心中翻滚着各种念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又好似叹了口气。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