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酒壶四处横飞,酒菜和血液流满厅堂的席垫上。
李存贤背上中剑,伤口处有如烈火在熊熊燃烧。保护晋王,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安金俊用一只骆驼腿给了庞师古狠狠一击,将这员梁藩大将击退数步,但他此时只有两把短刀绑在腿上,还来不及解下。刚击退了庞师古,却马上被一名弩手射中,半跪在地。
梁晋诸将争斗,个个凶猛无比,毫不留情。
晋藩河东军将领,大多都是代北边地将领,以蕃人为主,边地汉军为辅,他们多是战阵经验丰富,打这样的混战,一样凶悍无比。而梁藩诸将,同样不弱。这些大多数曾经跟随着王仙芝黄巢转战南北,横行天下的乱贼们,也一样是从死人堆里爬不出来的。论拼命,他们从没怕过谁。
一个梁藩将领刚将一名晋将砍翻在地,马上就又被另一个晋将扑倒,脖子上被生生的咬掉了一大块肉,喉管都被咬断了。
战果最大的还是那些乐师弩手,虽然他们的乐器弹的一踏糊涂,可弩机却射的十分精准。片刻之间,已经射出数百弩,有十几个晋藩将校中箭。安金全空手入白刃,扭住一个剑姬的手臂,脑袋狠狠的在那个美丽的女子额头一撞,将她撞晕,然后夺下她手中的宝剑,冲上去扶起中箭的李克用,就向厅门前跑去。
刚到门前,紧闭的厅门却轰然打开,一队黑鸦军提剑冲了过来。
“救晋王!”李存贤厉声大叫。
可转眼之间,在那队黑鸦兵的身后,就又出现了一队兵马。却是从两侧廊下涌入,个个穿着铁札甲,手握着金色长枪的金枪都梁兵。他们一冲过来,直接一阵弩箭射击,瞬间将七八名黑鸦兵射倒。李存贤原本以为有救了,可看到不断从两面涌出的梁军金枪都士兵,希望顿时如一点烛火,被狂风吹灭。
宣武节度使梁王朱温依然高高地坐在那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檀木坐榻上,嘴角带着残忍笑容看着这场屠杀。
他给过李克用机会,两次。可惜,他没有珍惜。
地上一片狼籍,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既有晋军的,也有梁藩的,甚至那些伪装成剑姬和侍者的杀手也有不少横尸地上,鲜血长流。一名受伤的河东将领向地上的一柄长剑爬去,那剑的主人就在旁边几步外,那个美丽的剑姬胸口插着一把短匕首,再也用不到那把剑了。那河东校尉向长剑爬去,只觉得肢体发沉,嘴里充满血的咸腥味。他想拿起那把剑,杀了狗日的朱阿三。距离那把剑越来越近,可就当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剑柄的时候,一只大脚却踩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一声弩响,一支弩钉射入了他的脑门之中,这名晋军校尉不甘的睁大着眼睛,就此死去。
厅门前,李克用动了动,挣扎着醒转过来。沙陀王的肩胛、大腿,还有前胸各插着一支弩钉。
朱温举起右手,顿时厅中安静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扶着李克用的安金全大吼着道。
朱温咯咯的笑着,“沙陀王又站起来了呢,哎呀,真是抱歉啊,沙陀大王,孤的部下似乎不小心伤到了你啊。嘿,你看,孤代表他们向你道歉,如何。真希望我们能化解这个误会,再度结成盟友啊。本王是真心想将和大王结盟啊,嘿!”
安金全厉声尖叫道:“放我们离开,我们保证不会事后追究!”
朱温冷笑几声,“你真当孤是傻瓜吗,傻瓜都不会相信你的话。放你们离开,岂不是纵虎归山?”
“梁王,你别忘记了,外面还有我晋藩两万精锐兵马。只要你放晋王离开,我等都愿意留下为人质。等晋王撤出宣武镇后,你再放我们离开。”
“我凭什么放他走?”朱温怒喝一声,站起身来,冷冷的望着虚弱的李克用。“你们难道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跟杨复光早就串通一气把老子给卖了吗?若是老子事先没有防备,今天晚上被抓的可就是老子了,试问一句,老子若是落在你们手里,你们会放过老子吗?别怪老子无情,老子给了你两次机会。本来,只要你能娶舍妹为妻,我们结成联盟,事情还有选择的余地。可惜,李鸦儿居然一心要置老子死地,那现在就怪不得老子狠辣不留情。”
“你要考虑好后果,你若杀死晋王,不单城外的两万河东精锐不会放过你,就是太原的十万晋军也不会放过你,还有长安的朝廷也不会放过你。若是你愿意退一步,只要肯放了晋王,不管是什么条件,你只管提,我们都会尽量想办法答应你。就算是朝廷那边,我们也会替你应付,让朝廷打消吞并宣武的计划。”
朱温冷笑数声,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挥手,一排排的弩箭射出,片刻之后,厅中再无一个站立的晋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