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暮人刚才为了说话,已经用左手把自己的手电筒收了起来,而这一刻,他以最快速度把手电筒掏出来,然后拧开了开关。
“不能见光——把你的手电筒关掉,然后离开这间屋子,永远别回来……不然你就得死在这里,而恶魔也会被你的暴行释放出来……”坐在地上的伊熊平八郎幽幽地说。
“不,已经迟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山村贞子冷静地说,“我的妹妹……已经来到了这里。”
高山暮人狂乱地用手电筒扫视着四方,他握着手枪的手开始颤抖。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开始侵入他的心灵,试图将他转化为失去理智的狂徒。他的潜意识已经让他明白了,正在逼近自己的是怎样的邪恶,是怎样的纯粹的兽性,是被人以血肉祭祀的妖魔的后代,是充满了负面意识的黑色念力集合体。
他缓缓转过身,把手枪顶在山村贞子的额头上。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少女的脸色苍白而死滞。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高山暮人喃喃自语道,“你从来就没有姐妹,如同我之前所想的那样,那只不过是你这个疯女人想象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你的心灵承受不住失控的力量造成的后果,所以你想象出了一个邪恶的自己。你只不过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格分裂者!那个破坏者、邪恶的意志,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恶念!你装出这么一副善良的模样,只是因为你把邪恶的自己彻底切分了出去!所以你才能保持这样一幅纯洁可怜的模样……我被你骗了!只要杀死你,一切就能解决!就算子弹杀不死你,用刀、用火、用炸药——只要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
山村贞子平静地看着他,她的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怜悯,高山暮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逐渐收紧,然后他发现,山村贞子的眼睛似乎没在看自己,而是看着……某个在自己肩膀附近的东西。
“……你错了。高山先生。”山村贞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见,很抱歉。”
高山木人僵住了,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一只冰凉的小手从自己的脖子后面伸了过来,柔弱无力的肢体缠住了他的脖颈,像是水草一样的头发飘拂在他的脖子上,他知道自己的背上已经附着了某种东西,某种像是软体动物的、邪恶又难以形容的生物。
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见了那个难以名状的、裹在白色袍子里的柔软生物。
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从别墅中传来,接着是三声连续的枪响,然后又有一声。
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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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一只鼓动双翼的巨鸟从天而降,然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了小丰田上,将车顶踩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苏荆用一根发带把自己的长发束了起来,免得被高空的风乱吹,影响自己的视线。
他从车顶上跳了下来,往车窗里扫了两眼,没找到什么线索。接着他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破烂住宅。
苏荆开启了自己的红外视觉和灵能视觉,右手袖管中的银色长鞭微微露出一个头,一步一步地走向这座不祥之宅。然后他的身影就被这座别墅在月光下投出的暗影吞噬了。
他走进洞开的大门,有些意外地看见地上仰躺着一具尸体。是之前他记得的那个又矮又敦实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布满了惊骇,嘴张得很大,右手死死地握着一柄打空了子弹的警用左轮手枪。在他的太阳穴上,有一个深深的弹孔,从右边贯穿到左边。苏荆摸了摸他的体温,死去大概是在一个多小时到两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来,扫视着四周,然后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衰朽老人。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有着热量,那么苏荆真的差点把他当成死人。他就那么坐在那里,身上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透出来。
苏荆走到老年男子的面前,用温和而强大的精神力灌入他的脑中,出乎他意料的是,此人的意志竟然坚韧到了连他都很难影响的程度。
随着这股刺激,坐在楼梯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啊……你就是……咳咳,贞子的……男人吧。”伊熊平八郎艰难地咳嗽了两声,他握住苏荆的手,低语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你必须消灭她……消灭那个东西。”
“……消灭谁?消灭贞子?”苏荆扬起一侧眉毛。
“不……不是贞子……是另一个贞子。”伊熊平八郎用将死之人的眼睛看着苏荆,他的眼中燃烧着幽幽的鬼火,“别人一直都以为……我才是贞子的生身父亲……但是只有我和志津子才知道……她……是妖魔的子嗣啊……”
苏荆一动不动地听着。
“一开始只有一个……然后……就分裂出了两个……”伊熊平八郎的长长指甲抠进了苏荆的皮肤,“我亲眼看着的……在贞子小学的时候,她整夜整夜地哀嚎,然后……就像是蛞蝓一样,从她的身体中分裂出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