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特城堡下属的本时空土著军队,是很难支撑一场类似明末后金军破关劫掠那样的长距离远征的。即使能够攻破几个盎格鲁撒克逊人聚居地,掠夺到几千名俘虏,但因此而导致的人员、马匹和物资上的损失,也足以令人感到踯躅……所以,亚瑟希望能够得到超时空城管的武力和后勤支援。
假如王秋等幕后大佬们不准备攻打盎格鲁撒克逊人转嫁损失,而是想要西征爱尔兰进行报复,那么还需要王秋设法筹集到大批用于渡海的船只——威尔士沿海的港口几乎都成了爱尔兰海盗的窝点,本地的凯尔特人反倒是既没有像样的造船厂,也没有真正的军港,更没有能打海战的舰队。
“……这是不可行的!”王秋断然拒绝,“……我们穿越时空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求刺激和自讨苦吃,而是为了赚钱谋利润。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投资,在打仗之前必须先算一笔成本账!而你这个时空的木材、兽皮和金银宝石的收集速度,实在太慢了,因此赚到的钱也有限,我们刚刚才勉强回了本,如果在此时发动大规模战争,账本上就会因为军费而再一次回到赤字状态——这样会让我们没法交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只有放弃布里斯托尔港了。”亚瑟耸了耸肩膀,“……这里距离海岸太近,而距离卡梅洛特城堡又太远。我们既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保护这座港口,也没有富余的劳动力来修筑一条连接布里斯托尔和卡梅洛特的水泥大道,以便于提高军队的机动能力,甚至没有多余的人口可以用来充实这片废墟——卡梅洛特王国现有的这点劳动力,光是用于维持银矿和伐木场的产量就已经很勉强了!
如果我们在勉强凑出一小批移民安置在这里之后,便施施然地打道回府,那么爱尔兰海盗很快就会找到空隙,再次袭击和洗劫这里。如果把王国仅有的一小队常备军都移动到这里常驻,那么东边更有威胁性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又该怎么办?有多少胃口吃多少食物,目标和梦想太多,就会把人给撑坏……”
……
经过亚瑟的一番劝说,王秋也确实认识到,由于如今往来于大不列颠岛周边海域的商船实在是很稀少,因此布里斯托尔港的建设依然是一个入不敷出的亏损项目,扭亏为盈还不知要等到何时……鉴于人力资源的极度紧张,故而在建设方略上量力而行,暂时停止建设港口止损,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抉择。
然而,当他说服了王秋同学暂时采取收缩战略之后,看着遍地的焦土尸骸,反倒是自己感慨了起来。
“……当我过去阅读一些历史著作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种论调,古代人类社会的文明开化,时常就等同于武力的衰弱,其原因无非是随着社会越来越文明,古代民族的人民因为优裕的生活逐渐变得柔弱而又没有志气,无法抵御那些还处于野蛮状态下的彪悍敌人的进攻。这样一来,无数曾经绚烂一时的辉煌古代文明,就好像盛开的花朵一般,在野蛮人的冲击下凋零破碎,引起后人的无数感慨。
而如今这局势,最野蛮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占据肥沃丰饶的英格兰;半文明的爱尔兰人抢走了地广人稀的苏格兰;而最文明的不列颠行省凯尔特人原住民,却只剩下了威尔士的一小片穷山恶水……文明并非自古就有,也不会永远存在。自从伟大的罗马帝国完结后,不列颠的命运就一天不如一天。学者在减少,技艺在失传,人口在骤降。即使是再多的胜利也不能挽回衰落的势头……在中世纪黑暗时代欧洲大陆的历史大势,难道就注定是‘高贵的野蛮人’必胜,野蛮一定会战胜文明吗?”
对此,王秋的脑海中也是思绪万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瑟的观点是正确的——根据唯物主义的历史观点,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社会,所谓的文明,在一定程度上就必然意味着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剩余产品的剥削。因此,在古代,一个国度越是文明开化,那么他的社会分工程度就越高,能够提供的剩余产品就越多,对下层百姓的剥削也就越发严重,而社会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之间的差异和矛盾也越加尖锐。
这种阶级性质的矛盾和差异,肯定会表现在这个国度的社会和军队中。所以,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某些野蛮民族很容易体现出上下一心的同仇敌忾——他们的军队其实就是由部落里的全体成年男性组成。但是,大多数矛盾重重的文明国度却无法做到这点,他们的社会矛盾肯定会表现在军队里,这也是那些文明国度为什么明明拥有百倍于野蛮人的人口、武器,最后却经常被势单力薄的对方征服的原因。
除此之外,当时野蛮能够战胜文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科技树太短,文明国度引以为傲的各项军事技术,野蛮民族只要用心去学,要不了多少时间,也很容易就能掌握——举个例子来说,在伊斯兰教兴起之前的阿拉伯人,原本是游荡在沙漠中的游牧民族,对大海和战舰差不多是一无所知、一窍不通。但是,在阿拉伯帝国打到地中海畔之后不久,曾经是旱鸭子的阿拉伯人就很顺利地建立起了庞大的舰队,跟驰骋大海上千年的希腊人(东罗马帝国)角逐地中海,屡次进行大规模海战而不落下风,一度还扬帆直逼君士坦丁堡城下——因为当时的造船技术和海战技术就是这么简单,哪怕是从来没见过海水的旱鸭子,只要派人跑到造船厂里干几年学徒,再挖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回来,接下来就可以上马开建自己的舰队了。
反过来说,随着科技树的不断延伸,以及对配套设施要求的几何级数规模扩大,到了现代世界,技术赶超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苏联和美国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就实现的载人航天技术,中国人花了半个世纪才赶上来,至于其它国家的载人航天计划,更是镜中花水中月。
——野蛮人之所以能够战胜文明人,就是因为文明人跟野蛮人的武装力量之间,还没有发生质的飞越。
简单来说,只有不够发达的文明,才会被野蛮势力击败、征服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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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虽然已经放弃了重修布里斯托尔港的计划,但对于已经登陆上岸的爱尔兰海盗,却是必须要尽快剿灭的——根据在战场上发现的足迹和马蹄印,还有从树林里找到的少量幸存者的描述,这股敌人至少拥有上百条船,数量似乎在四千人以上,在这个时代的不列颠已经是非常可怕的武装力量。
更要命的是,这支爱尔兰入侵部队在劫掠了布里斯托尔港之后,并没有撤回爱尔兰,而是渡过埃文河,海陆并进,朝着西北方向进军。接下来有可能从北方迂回袭击卡梅洛特腹地,但更有可能直扑威尔士,攻打那里的几个凯尔特人王国,从而削弱亚瑟王的羽翼——无论从道义还是利益上考虑,作为整个不列颠的盟主,年轻的亚瑟王必须肩负起消灭这支爱尔兰入侵者的责任。
于是,在搜索过布里斯托尔的废墟之后,他就召集了一支军队北上追击,准备跟爱尔兰人展开决战。
然而,亚瑟并不知道的是,当他踏出卡梅洛特王国的版图之际,就已经一脚踏进了某个陷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