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一切都是上帝说了算。
所以,那时候的欧洲人都非常虔诚——治个病都得上帝保佑,不虔诚不行啊!
当然,这种放血疗法并不是简单地把血管切开就完了,而是要根据病人的年龄、症状、季节、气候和所在的地方,来决定放多少血,从什么部位放血,以及放血的方式——究竟是用刀切开血管,还是拿水蛭吸血。这种放血疗法经过后世不断的总结研究,成为西方医学的支柱之一,甚至一直沿袭到现代。
但不要以为他们总结出来的放血疗法会很科学,比如说,按照中世纪的医学书籍,对Ru房部位的放血,就必须在巨蟹座进入正确星位时进行……害得医生还要兼职天文学家,在半夜里爬到屋顶上仰观星象。
更要命的是,14世纪的英国人居然一度坚信,在给病人放血之后,应该往伤口处涂抹粪便……这岂不等于是急着要让病人的伤口感染上病菌,出现化脓甚至破伤风吗?
即便放血疗法的作用其实并不算很好,但在当时的欧洲,医生们依然普遍把放血视为万能疗法。放血不但被用于病人,还作为常规的“保健措施”用于健康人,甚至连“相思病”和抑郁症之类也用它来治疗。每逢春秋二季,有钱人家都要接受放血以“增强体质”,适应即将来临的气候变化。有一些人甚至相信,放血还可以使那些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轻薄女子变得用情专一,只爱自己的丈夫而忘却私通的情人。
在禁欲主义盛行的中世纪,教会一度提倡过给修士修女们放血,以消除这些圣职者的淫邪之念。
至于放血的实际疗效么……应该说,在一定的条件下,放血对病人确实是有益的,世界各地几乎都采用过放血疗法来治病。譬如我国的中医、藏医和蒙医,有时也会使用放血疗法(通常使用水蛭吸血)。但这种治疗方法显然不是万能的,而一旦放血过多、过勤,更是会因此导致病人失血过多而损害健康,甚至送命。
这其中最著名的受害者,就包括美国的开国总统华盛顿——1799年,华盛顿因为淋雨而患上了咽喉炎,家人赶紧请来几位名医会诊,他们先是给华盛顿喝催吐剂,然后用一种毒虫刺激皮肤,可是都不怎么见效。
于是,这些名医们一致认为,应该给他使用最科学的放血疗法。结果一连放了三次血,华盛顿的病情看上去反而恶化了。这些“名医”只好增大放血量……最终,比共产党员还要坚贞不屈的华盛顿总统,足足被放掉了2300毫升的血液,几乎相当于他全身血液总量的一半,终于熬不住一蹬腿就此咽气。按照现代观点,他绝对是死于失血过多,而非细菌感染引起的咽喉炎——因此也可以说华盛顿是被医生给谋杀了……
但在欧洲中世纪,这只会被认为是华盛顿总统罪孽深重、蒙主召唤,医生们绝对不负任何责任。
事实上,按照欧洲中世纪的观点,这位医生肯亲自给你操刀放血,就已经是很有责任心的表现了。在更多的情况下,你只会看到他叫了个理发师过来,直接抄起沾着头皮屑的剃刀,准备给你切开血管。
——虽然中世纪的欧洲人认为“放血是康复之始”,但医生却认为这是下等人做的事,通常不肯自己动手放血,而是委托理发师来做……于是,理发师就成了业余外科医生。
1540年,经过英王批准,理发师正式兼职医疗外科,并选三色柱作为他们行医和理发的标志。三色柱中的红色代表动脉,蓝色代表静脉,白色代表纱布。后来,在1745年,英王乔治二世敕令成立皇家外科医学会,医学界从此与理发师分家,但理发店门前的三色柱却一直沿用下来,直至今日。
很显然,看到那位穿着油腻长袍的理发师,手持一把锈迹斑驳的剃刀,嘴里哼着“……小病人,白又白,两只胳膊抓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的恐怖歌谣,像电锯杀人狂一样狞笑着向你缓缓走来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打死也不从吧!
接下来,在放血疗法被你严词拒绝之后,医生一边抱怨着你这个病人实在难伺候,一边终于磨磨蹭蹭地找出几样草药,给你熬煮了一小锅药汤。你正琢磨着这药汤喝起来会不会很苦的时候,却发现医生示意你赶快脱了裤子,然后翘起屁股——原来这锅里并不是用嘴喝的药汤,而是用肛门来承受的灌肠剂!
——没办法,中世纪的欧洲医生基本上就是这么三招:放血、灌肠和催吐(这一招对付食物中毒倒是挺管用)。主要目标就是促使有害物质排出体外,使得人体康复……
但问题是,正如同放血过度就等于谋杀一样,灌肠太多太勤也会导致病人身体虚脱而送命。更要命的是,如果医生们觉得一种疗法不够保险,将多种疗法一起使用,那么对于病人来说就更是天大的惨剧。
比如在1685年,英王查理二世不幸轻微中风,就有十二名御医应召进宫,开始打着“医疗”的名义,用尽一切办法摧残这位陛下的龙体:首先是切开国王的肩膀,放了足足一个半品脱的血(相当于1000毫升,而我国每次献血才400毫升);然后给国王喂了些催吐药,让他吐得稀里哗啦;接下来则是重头戏,用岩盐、锦葵叶、紫罗兰、甜菜根、甘菊花、茴香籽、亚麻籽、肉桂、豆蔻和藏红花等香料配制成的药水,每隔2小时给国王灌肠一次……像这样反复灌肠整整五天之后,国王的病情不但毫无起色,反而更糟糕了。
(接连不断地灌肠这么多次,别说是中风瘫痪的病人了,就是健康人也吃不消哇!)
眼看着原本还有点生气的国王变得奄奄一息,御医们吓得赶紧改用新式疗法:剃光了国王的头发,用烧红的烙铁往他的头上烫出燎泡,再挤破掉,然后往他的脚上涂鸽子粪,最后把死人的头盖骨磨成粉末,掺入泻药之中,全部灌进国王的喉咙……可怜的查理二世当即上吐下泻、血流不止,最终一命呜呼了。
临终的时候,国王还很“惭愧”地跟御医们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挣扎了这么久,让你们受累了。
——综上所述,查理二世在临终之前所受到的“医学”酷刑,跟昔日那位被狱卒用烧红的铁条插进肛门弄死,临死前惨叫声响彻半个伦敦的同性恋英王爱德华二世相比,似乎也已经差不多恐怖了……
虽然过度灌肠的后果十分可怕,但这世上总是有人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也要寻求时髦和消遣——跟放血一样,在中世纪末期,富有开创性的浪漫法国人,也把灌肠从一种医疗手段变成了一项时尚潮流。根据宫廷记录,法王路易十三从1610年到1643年共计灌肠212次,放血47次,认为这样做有利于保持健康。他的儿子法王路易十四更是一生灌肠两千多次,尤其喜欢用咖啡灌肠。在瓦卢瓦王朝和波旁王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国贵族若是未曾在出游时随身携带一支大号针头,以便于随时灌肠,都会被认为是丢脸之事。
总之,当你穿越到那个时代之后,如果看见两位法国贵族在打招呼的时候,第一句话既不是天气如何,也不是“吃过饭了吗”,而是“您今天有没有灌肠?”……千万别把他们误会成**俱乐部的受虐狂啊!
再次回到正题,望着热腾腾的灌肠药剂,你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头疼失眠怎么样都跟灌肠扯不上关系,便询问医生,除了灌肠、放血和催吐这三类“常规医术”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
看到你这么追求新潮,这位医生就兴致勃勃地跟你介绍了几样当时欧洲医学界的“最新发明”:
第一,把病人固定在木头轮子上高速转动,一口气转得天昏地暗,这样就能把病转走;第二,往脖子上挂某种特制的香囊,然后服下用金属粉和水银调配而成的药剂,据说这样做就可以驱除百病;第三,根据某位“先知”的说法,头疼是由“魔鬼钻入了大脑”而引起的,只要将浸泡过圣水的铁针钉入患者的脑袋,头疼就能立即痊愈……这些疗法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全都能让病人死得更快。
所以,最好还是抢在这位医生拿出铁针和锤子,准备朝你的脑袋上开洞之前,快点拔脚溜掉吧!
——由此可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中世纪欧洲人,宁可祈求上帝赐予奇迹,也不肯去找医生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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