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说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方若华:“……”
他怎么知道!
左右环顾,一帮同窗看先生怒气勃发的模样,也只好摊摊手,爱莫能助。
前面有几个学生够义气,偷偷摸摸翻书指点,那先生自是看得到,勾起唇角冷笑,也不阻止,只老神在在地看着方若华。
方若华轻轻一叹,眨了眨眼,抬头道:“学生因数日奔波,学业落得厉害,昨日读四书读得晚了些,今日便有些犯困,学生知错,请先生责罚。”
这话明显是推脱之言,可他说得分外诚恳,一言一行柔和可亲。
先生却是见惯了不爱学习的淘气学生,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哦?你既然这般用功,四书可记得牢了?”
方若华也不故作谦虚,点点头:“记牢了。”
“那好,我便抽查你背一背,若能背的出,便饶你这一遭,若是背不出,那今日你就莫要上课,赶紧回家去,好生先把四书吃进去,什么时候背得娴熟,一个错字都无,再来吧。”
周围登时哗然,这明显是先生有意刁难,这背得好不好,还不是先生一句话?
方若华到一点不恼:“还请先生出题。”
老先生漫不经心地抽出书来,翻开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你接着背。”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谬矣……”
方若华不徐不疾,音律把握得也极准,声音朗朗动听,众人都听得沉醉,比先生的口音好许多。
先生捋了捋胡须,气也渐渐消了,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见方若华一个字都不顿,竟然一口气接着背了下去,一直背到最后——“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一篇大学,一个字也未曾错漏。
先生心中惊诧,别说是高家家塾里这些整日只知道淘气的,就是那些中了秀才的好学生,怕也难如此流利顺畅地背诵吧。
方若华停顿了下,见先生不说话,只好把释义也讲了一遍。
只是他的释义和当下流行的版本比,多出许多后世思想,在先生听来,似有哪里不对,可仔细琢磨,却偏偏挑不出太多错。
等方若华讲完,先生神色已然和煦,还略有几分惊愕,再看他,便不再把他当成家塾中那些不上进的纨绔。
“好,我看你并非不上进的,以前在哪里读书?怎么至今未曾过了县试,府试?”
虽然只是简单背诵,但当先生久了,学生到底如何,那绝对能看得出来,方若华如今显露出的学识,不说生员,考个府试当无问题才对。
方若华是半点也不脸红地道:“学生家贫,早年只是随周秀才读了几个月的书,背了四书,并不曾学经,也未曾做过策论。”
先生一愣,随即愕然,紧接着便相当惋惜,暗道——可惜了这孩子!
若不是家境贫寒,怕传出神童的名声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