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完,黛玉才眨了眨眼,总觉得师姐的语气有点古怪,不过抬头见方若华一本正经的,也就抿唇一笑,并不多言。
第二日,王夫人正坐在屋子里发愁。
这几日银钱如水一般流出去,公账上几乎没了银子,哪里能够用?
王熙凤和贾琏过来说过好几次,就是向来要强的王熙凤也道:“这没有银子,变也变不出来,实在不成,也只好用次一等的料子。”
这可不成。
“娘娘的省亲别院绝不能将就。”
娘娘刚刚晋封,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看着,绝不能让娘娘丢人。
王夫人叹气。
可究竟从哪里把钱找出来,让她掏自己的私房,那她是万万舍不得。
而且她的私房将来要留给宝玉,若都花用了,那怎么能成?
这时,薛姨妈便派人送了五万两银子,只说都是自家亲戚,先借给姐姐用,她也是想沾沾娘娘的喜气云云。
王夫人心下极高兴,虽说五万两也支应不久,但到底解了燃眉之急,便与周瑞家的笑道:“这才是嫡亲的姐妹,处处都想着我这个姐姐。”
周瑞家的也陪着笑脸跟着应和几句。
王夫人心里越发喜欢宝钗,就不说宝钗处处比黛玉
主仆正说笑,贾母那边就说了话,说是林姑娘把自己多年的体积拿了出来,差不多十万两银子。
另还有家里的姐妹们,迎春,探春,惜春并黛玉,因着跟跟方若华一起经营胭脂铺,也存了不少私房,如今凑了凑,竟也有两万多两。
“二太太且收着吧,老太太说了,都是姐妹们对娘娘的一份心。”
鸳鸯笑容端庄地道。
王夫人愣了下,木着脸,一时无话。
那边贾母揽着黛玉,又看了看自家几个孙女,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有心了,只这回便罢了,只当为了娘娘,以后你们的私房自己好好存起来,买首饰戴也好,将来做压箱底的嫁妆一样好。”
姑娘们脸上羞红,只道不依,嘻嘻哈哈热热闹闹,一时十分快活。
贾家的银钱还是不凑手,但到底底蕴尚在,贾母的私房更是不少,拿出一部分,到是继续把省亲别院好好建了起来。
幻真观这边,到还真因为嫔妃省亲一事很是赚了不少银子。
方若华一早知道消息,便是她不缺钱,谁又会跟钱过不去?自是早早做了准备。
现在幻真观手里积攒的那些石料木料,都从白菜价卖出了大价钱。
这日,方若华正端坐书房,听手下几个管事给她报账,杏儿就推门而入:“小姐,吴贵妃父亲家派人过来送帖子,说是家中想请我幻真观去做一趟法事。”
杏儿顿了顿,“他们家给添了一万两的香油钱。”
方若华挑眉:“这么多?”
寻常香油钱有个二十两,那便是相当不错的数目,别看京城的富贵人家,都好像不把银子当钱看,但其实这银子还是颇值钱。
一万两银子,就是世家勋贵也不能悄无声息随意拿出来。
哪家的媳妇敢拿这么一大笔银子添香油钱,那肯定闹得家宅不宁。
金钱攻势在方若华这里也很好使,此时便点了头:“让秦道长他们安排便是。”
幻真观里正经的道士有好几个,方若华反而不算在内。
杏儿应了声便下去,结果没去多久,又回来笑道:“吴家的人说想请小姐您亲自去一趟,吴家的吴天佑老爷亲自来了,说只要小姐走这一趟,他便再捐一万功德,还给祖师爷镀金身,重修大殿。”
“看起来还真是很有诚意?”
方若华失笑。
如果她真是正经在道观修行的道士,说不定还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当然,这回她也同样没挡住自己的好奇心。
现在京城最大的大事就是妃嫔省亲,吴贵妃是宫里的老人,膝下不光有一个亲生的皇子,还养了一个公主,一个皇子,算是宫中得罪不起的大佬之一。
吴家也不似贾家,内囊空虚,爷们儿都不争气,人家吴家世代书香,子孙们个个有出息,中秀才,中举人的不胜枚举。
如今贵妃省亲之前,他们家找她幻真观做得哪门子法事?
方若华心下好奇,便似模似样地穿上一套法袍,带着杏儿等几个丫鬟,还有一老二少三个道长,登车随着吴家的人出门。
吴家出了一位贵妃,家中也显赫富贵,但是论排场到远比不上贾府。
方若华的车驾从正门直入,一路行来只见吴家的园林清幽,下人们都很规矩,人人目不斜视,礼仪周到。
吴家老太君领着儿孙们迎到厅外,见了方若华特别客气地道:“事情仓促,老身怠慢方真人了,快请,快请。”
到厅内分宾主坐下,老太君满头花白,慈眉善目,看起来和贾母差不多的年岁,着人给方若华上茶,又让儿孙招待秦道长等人。
寒暄过后,老太君才叹道:“实不相瞒,这次专门请方真人过来,却是为了我家的那个孽障。”
方若华挑眉。
这年头孽障这样的词可真够流行的。
老太君生有四子一女,年长的三个儿子早就各自担着差事,算是极出息,长子便是吴天佑虽只中了个举人,但却是娘娘的生父,很得皇帝信任,目前在内务府当差。
次子三子也都颇有出息。
老太君的四子是她四十岁上生的老来子,今年还不到十八,生得颇似老太君,唇红齿白,是个极俊秀的孩子,人也活泼,深得家里人疼爱,就是给养得天真烂漫,有点不知事。
因为他年纪小,身体也不大好,家里人并不指望他有多出息,哪怕不成器,又不是养不起他,于是这位四少爷长到十八,还是四处胡混着玩而已。
最近家里忙着贵妃省亲,一时连老太君都对自己的小儿子有点疏忽,反正这孩子虽然喜欢胡闹,却也不是没有分寸,长这么大,惹下的小麻烦是无数,大麻烦却从来不招惹,家里长辈们对他很是放心,一时就没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