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二娘不见了四蛟,便对小乔说道:“你去,告诉你大牛哥:没有我点头,敢进前院一步,我打断他的腿!”
张三娘跳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二姐!如今大姐也不在了,这世上可只有你我是亲姐妹……”
小乔往后院跑,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回头看时,只见张三娘捂着半边脸,傻楞楞地看着潘二娘。
后院也炸了窝,潘家年轻一代兄弟们听说大牛的两位未婚妻在院门口撞上了,大感新奇,都想出来看看,被潘大伯喝住,潘大伯问过潘富年,得知原是张家悔婚在先,又听小顺子来找大牛时说的是:与张玉莲定下亲事的那家独子竟然在大年初三病死了,张三娘这才拉了张玉莲来找大牛。顿时火冒三丈,眼见大牛动心,放下手上的活想要跟小顺子走,不等潘富年阻止,潘大伯先就指着大牛喝道:
“你敢去,我和你爹把你捆起来吊着打!退了就是退了,再没有半点关系,你已经另订亲,她个望门寡,还来找你做甚?你要学你二伯吗?嗯?看我不……”
潘二伯在旁难堪道:“大哥,给我留把老脸成不?我这有儿有女呢!”
潘大伯哼了一声:“你也算有儿有女?看看你那儿子,像个什么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又不是读书的料,你要养他一辈子么?你就是给那女人害的!她的命比你的命硬,知道不?”
大牛被潘大和潘四捉住,挣扎着:“我不怕望门寡!我要去问莲表妹,她愿意嫁,我就娶!”
潘富年拿着锤子用力敲了一下木头:“不准去!你不能对不住李家闺女!”
“爹!李家闺女,咱们可以陪钱,退了就是!”
“混帐!”
潘大伯和潘富年空前合拍,大喝一声,把跑进来的小乔吓得险些跌倒,潘金山忙走来安抚她:“小乔表弟,没骂你,别怕!”
小乔便走近大牛,学着潘二娘的语气:“二姨……你娘说:没有我点头,大牛敢进前院一步,我打断他的腿!”
大牛脑袋顿时耷拉下来,潘大和潘四放开他,兄弟俩使了蛮劲还差点按不住这小子,暗想还是三婶娘有威信,一句话抵得过老少爷们的喝骂恐吓。
前院,张三娘拉着泪人似的张玉莲跪在潘二娘面前,张三娘哭求:
“二姐,看在大牛和莲儿青梅竹马,打小儿相亲相爱的份上,你别生气了,成全他们吧!莲儿这辈子,只想嫁给她大牛表哥啊!”
潘二娘鄙夷地瞅她们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这半辈子辛辛苦苦,也只在年轻时看过几场戏,嫁了潘老三,忙着生儿育女做家务活儿,再没能出去看戏,今年你们娘儿俩倒是来给我演了这一场,可惜熟人熟面,不好看!快给我起去,大年间我不拦你,想进院子喝口茶洗把脸可以,要想住下不可能!家里没多余的地方,大牛父子和他叔伯、哥哥们都在忙着建新院子,一等新院子建好,新媳妇就进门,到时我们会热热闹闹办几桌酒,但不请你们张家,你该记得当日我说过的话:潘家和张家,从此不相往来!你是怎么应我的?你当时说的是……”
张三娘尖声喊道:“姐姐!亲姐姐!妹妹错了,求你别说了!”
潘二娘哼了一声:“不让说?却为的什么?懒得管你,我先送送亲家!”
她亲亲热热地拉着李家母女的手,绕过张三娘母女,走出院门,笑吟吟说道:
“亲家母啊,你看,这新院子修好了,还请亲家母和姑娘过来瞧瞧吧?过完年大牛他也忙,家里农活自是不用他看顾了,他在城里找到一份体面活儿,每月银子进项不少,他是个实心孩子,早上进城,晚上必是要赶回家来住的,所以等成了亲,媳妇儿不用担心,早晚都能见着你丈夫……”
张三娘和张玉莲面面相觑,脸色更加难看:年前小顺子说的话难道是真的?他拿了一大包只有富人家才舍得买给孩子吃的糖果回家,说是大牛哥给的,大牛哥的牛车上堆满好东西,吃的用的穿的,看花了眼,还有大牛哥身上穿的衣裳是新崭崭的,比店铺里那些小掌柜还体面……小顺子从小喜欢和大牛兄弟几个混在一起玩,最反对娘和姐姐跟大牛家断了姻亲,平日在家没少为此寻事由吵闹,当时母女俩只以为小顺子同情大牛,又在瞎编,哪有赶着牛车的人能够买到那么多好东西?就算小顺子说的真话,指不定大牛是进城替村上财主运年货吧?娘俩听过就过了,万万没想到,大牛他真的在城里找着好差事做!
张玉莲拉着张三娘的衣袖摇了两下,盈满泪水的眼里尽是怨怼,张三娘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自己难道真是老糊涂了?这不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女儿要是脱不了手,得养在家一辈子,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啊!
老天哪!平日里没少做善事啊,为什么老天不长眼,让她遭这样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