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依旧丰盛,五颜六色一大桌,一家人围桌而坐,吃的专心致志。大家都遵照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只有杯碗勺箸的声音。
徐老太爷已经七十五岁高龄,头发花白,精神却好,脸色也红润,牙齿不松动,胃口也不错。自从喜哥儿,乐哥儿和欢哥儿三个到了启蒙的年纪,蜀香酒楼的生意也日渐平稳之后,徐老太爷就在家中一心教导三个曾孙,外面的事情悉数不管,就连蜀州的产业也全都甩给了林氏。徐老太爷的举动令徐熹最高兴,老太爷本就该颐养天年,子孙环绕,他终究是年纪大了,总是往外跑,劳心劳力,徐熹不放心。而三个儿子由昔年的状元公亲自尽心教导,他心里不胜欢喜,他本就是祖父教养长大,只想着三个儿子终会成才。
喜哥儿,乐哥儿和欢哥儿几个读书还好,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都已经读到四书了。可能是因为老太爷教授的功课在三个包子眼里不算什么,相对于同龄的孩子,三个包子有些精力过剩,最是淘气。他们爬树掏鸟蛋,抓虫子吓小丫鬟,装做掉进井里吓唬冰儿和雪儿,用弹弓砸坏了林氏陪嫁的古董花瓶……总之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那就都干过。因为他们年纪小,长的又好,课业也不错,还会撒娇卖萌,又因为一大家子人的过分宠爱,三个包子做错了事情也不过是罚背书之类的。背书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说是惩罚也不过是长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刻意放水。于是三个包子变本加厉,淘气最厉害的一次是把曾祖父珍藏多年的古书烧了一本,曾祖父知道了之后,心疼地看着书毁后黑黢黢的灰烬差点晕过去。要知道即便是战乱,徐家躲进山里避祸,爱书的徐老太爷和徐熹也不曾遗漏过一本书,却不想太平年景,竟被三个大宝贝毁了最珍贵的一本。这下子,徐熹终究是没有继续做慈父,直接拿着藤条把三个儿子狠抽了一顿,这回徐老太爷也没劝,只有林氏和丽姐儿急得团团转。事后三个包子又病了一场,总算是痊愈之后收敛了一些,知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林氏也仔细训斥了几个儿子一番,只说再有这样的事儿,她就最先用戒尺打手板。
寂然饭毕,丫鬟们鱼贯而入送了茶水。
“媳妇过两天想带着孩子们去寺庙。”林氏开口道。
徐老太爷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也没说几个曾孙的课业如何。老人家想的明白,反正几个曾孙都聪慧有余,所以落下几天课程也没什么。
丽姐儿早在去年就不去老太爷那里上学了,反正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去科考,有时间不如多和林氏学着管家。丽姐儿可没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原本的好学业也渐渐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管家,比如绘画,比如女红,比如铺子里的盈利。
徐氏金铺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因为首饰质量好,价格又公道,经营得当,在苏州一带打响了名号,每天都日进斗金。丽姐儿每月一看帐簿都是脸上带着笑,觉得石掌柜是个人物。而另一间甜品铺子却没有金铺生意这么好,而且早在两年前就关门大吉了。没办法,丽姐儿想出来的新点子甜品就是卖不过传统点心,土生土长的苏州人更喜欢海棠花糕,松糕,糖粥这样的点心。
晚间的涵珍馆很热闹,丽姐儿不做女红了,自然就放任小丫鬟们吵闹玩笑。
“这些小蹄子,白天小姐好心放她们去园子里玩儿,晚间还闹不够,简直是愈发没了规矩。”楼下的小丫鬟们也不知在笑闹什么,惊了院子里一群群的鸟,呱躁极了。绿萼本来就是分管小丫鬟们的,听着她们没顾忌的玩笑,心里直冒火。
丽姐儿就着夜明珠的光,正看着从祖父那里借来的古书,嘴角微翘。她想着既然绿萼亲自出马,想必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也不敢再放肆了。绿萼的脾气要是上来,院子里也就丹桂能压服住。可丹桂前段日子诊出了喜脉,现如今已经六个月了,肚子老大,林氏和丽姐儿怕她在涵珍馆里有个闪失,连忙放她回家安胎去了。所以现在涵珍馆里就绿萼性子最烈,打骂小丫鬟们不手软。
靠在床头的丽姐儿听着绿萼尖利训斥的声音,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觉得好笑。
“这绿萼,也不怕坏了嗓子,要是丹桂姐姐在这里就好了。”丹桂不在,涵珍馆只有四个大丫鬟管着确实有些忙乱,尤其是前一阵子涵珍馆新进了一批小丫鬟。
“丹桂姐姐现在如何?”丽姐儿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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