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对神承诺过要这样做。”她答道。“而且,对神的承诺是一切承诺中最重要的,决不要违背对神的承诺。”
卡特答应母亲他决不违背对神的承诺。他爱母亲胜过爱世上的一切,她就是他的保护神。
“我父亲在哪里?”卡特问,实际上他早已知道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
“现在神是你的父亲,”她总会这样回答,“你是教会的孩子。”
卡特喜欢听她这么。
“每当你感到畏惧的时候,”她,“记着现在神就是你的父亲。他会永远注视着你保护你,神为你设定了宏伟的规划,卡特。”他知道她得没错,他已天生就能感知神的存在。
血雨……
从天而降的血雨……
一片寂静。然后是天堂。
刺眼的灯光熄灭之后,卡特知道,他的天堂实际上是医院的加护病房。卡特是一场恐怖爆炸中的惟一幸存者,那时他和母亲正趁假日参加一个弥撒礼,炸弹炸毁了礼拜堂,三十七人遇难,包括他的母亲。报纸把卡特的死里逃生称作奇迹。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爆炸发生前一小会儿,他从母亲身边走开,大着胆子走进了一个装有防护装置的凹室,他盯着一幅挂毯思量着。
神召我去那儿的,他断定,他想救我。
卡特痛得神志不清。他仍能看到他的母亲,她跪在教堂长椅边,亲了亲他,然后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她那散发着芬芳的身体被炸开了花。他仍能感受到人行之恶。血雨从天而降。他母亲的血!
神会永远注视着你保护你,她的母亲告诉过他。
但现在神在哪儿!
这时。仿佛他母亲的话在世上显灵了一样,一名牧师到医院来了。他可不是一般的牧师,而是一名主教。他在卡特身边祈祷,感谢奇迹。卡特身体复员后,主教安排他住进了自己主持的大教堂的附属小修道院。卡特和修道士一起生活、学习、甚至成了他新保护人的祭台助手。主教建议卡特到公立学校读书,但他不肯,因为没有比呆在他的新家更让他开心的事儿了。他现在是真正地住进了神的家园。
每个夜晚卡特都为母亲祈祷。
神救我是有原因的,他想,但那是什么原因呢?
卡特到了十六岁,按照意大利法律。他必须接受为期两年的预备役军事训练。主教告诉卡特如果他进了神学院就可以免去这项义务。卡特告诉他自己打算去神学院读书。但他首先要懂得什么是恶。
主教不明白他的意思。
卡特告诉他如果自己要在与恶斗争的教会中度过一生,他首先就得理解什么是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在军中更能理解罪恶。军人都使用手枪和炸弹。一颗炸弹炸死了我的母亲!
主教极力劝阻,但卡特决心已定,不可改变。
“保重,孩子。”主教,“记住,教会等你回来。”
卡特在军中服役的两年不堪回首。他的少年时代是在沉默和冥想中度过的,但在军中,没有片刻的清静可以让人思考,只有五休止的喧闹和嘈杂。到处都是庞大的机器,没有哪怕一小会的安宁。虽然士兵每周在营房做一次弥撒,但卡特并没有从他任何一个同伴身上感受到神的存在。他们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法领会神的存在。
卡特开始讨厌他的新生活。很想回家,但他决心坚持到底。他得搞懂什么是恶。他拒绝用枪,所以军方叫他驾驶救生直升机。卡特讨厌那种噪音和气味,但至少这让他能飞上蓝天离他天国里的母亲更近些。然而,当他获悉飞行训练还包括跳伞时,他吓了一跳。然而。他别无选择了。
神会保佑我,他对自己。
卡特的初次跳伞是他生命中最刺激的感官体验。那种感觉就像与神遗弃在空中飞翔似的。卡特朝地面滑翔的时候,他看不够……周围一片寂静……他漂浮在空中……他在翻卷的洁白云海中看他母亲的面孔。神为你设定了宏伟的计划,卡特。卡特从军中回来后,进了神学院。
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
现在,卡特教宗内侍正沿着皇家楼梯走下去,他一边走一边试着理解将他带到这个非同寻常的十字路口的一连串事件。
什么都别怕,他对自己,把今晚交给神。
此刻,他已能看到西斯廷教堂那高大的青铜门,四名花园侍卫兵尽职尽责地把守在门口。卫兵打开锁,推开大门。这时,里面所有的人全都转过头来。教宗内侍注视着眼前身着黑袍佩着鲜红饰带的人群。他明白了了神为他做的是何种规划。教会的命运已掌握在他手中。
教宗内侍在胸口画个十字,然后跨过了门槛。
英国广播公司的车停在广场的东面,记者正汗涔涔地坐在公司的车里,嘴里骂着给他派活儿的编辑。虽然记者第一个月评充满溢美之辞——头脑机敏,目光犀利,为人可靠——但现在他正在先知之地城里“值教宗班”。他提醒自己,为英国广播公司做新闻报道得比为那些不入流的编写文章需要高得多的可信度,不过,这不是他的报道观。
记者的任务非常简单,简单得要死。他只要坐在这儿,等着一群傻老头选出他们下一任头儿,然后到车外以先知之地为背景录个十五秒钟的现场直播就万事大吉了。
绝了。
记者难以相信英国广播公司还派记者到现场来报道这等不值钱的新闻。你今晚在这儿就是看不到美国的广播电视公司,真的看不到!那是因为那些大人物自有高招。他们看美国有线新闻网,做提纲总结,然后在一块蓝屏前拍出他们的“现场”报道,加上备用的录像作为现实的背景。美国全美广播公司甚至动用室内鼓风机和降雨机来增加现场报道的真实性。观众不再需要真实的报道了。他们要的是娱乐。
记者凝视着挡风玻璃外面,越来越觉得沮丧。耸立在他眼前的先知之地城这威严的高山般的建筑隐约使他认识到。当人类投入全部的才智时可取得怎样的成就。
“我这一生取得了哪些成就呢?”他自言自语道,“一事无成。”
“那就放弃吧。”他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记者吓了一跳,他几乎都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他转身朝后座一看,同事摄影师正静静地坐在那儿擦她的镜头。她老是在擦她的镜头。摄影师是黑人,不过她更愿自己是非洲裔美国人,她块头不小却又很机灵,她也不会让你忘记这一点。她可是个奇怪的姑娘,不过记者挺喜欢她,而且他肯定能用得着这个伴儿。
“怎么了?”摄影师问。
“我们这是在干吗呢?”
她继续擦着镜头,:“我们要目睹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
“锁在黑咕隆咚房子里的老头儿也激动人心?”
“你觉得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糟。对吧?”
“就是这个问题。”
“来听听。”她话的口气像他母亲一样。
“我只是希望自己有点影响。”
“你为不入流的写过稿。”
“是啊。不过没一篇引起反响。”
“噢,得了吧,我听过你写过一篇关于女王与外星人偷情的文章,非常有创意。”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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