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守礼出了佛堂,眼前还晃着胞姐那暗淡无神的面容,心里压抑着巨大的痛楚无从发泄!梁汝真,你好,你真好!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更应该憎恨武敏郡王,都是他的任性妄为,悲剧才会发生。
可高高在上的郡王太远了,终他一生都摸不到。而梁家的种种做法,简直把他的姐姐往死里折腾。这份深仇,足够刻骨铭心。
“梁家,我高守礼发誓,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我姐姐今日尝受的一且,将来我必十倍加诸回去!”
少年在后山的密密树林中,对着苍天大吼。
躲在后面的高静媛,眨了眨显得无辜明亮的大眼睛,一只手抚摸半旧荷包上樱草花纹,心里嘀咕,原来自诩为谦谦君子的大堂兄也会发怒啊?看来人都有喜怒哀乐,读圣贤书的也没什么不同哇!
倒是很想看看,君子对待仇人用什么方法?大概比她不择手段光明一些?可光明的复仇……怎算复仇!报仇不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么?看着仇人一步步落入陷阱,像一只虫子落到蛛网里百般挣扎、解脱不得,最后绝望哀鸣而死,这才是报仇的意义所在啊!
高静媛还是没有把自己代入高家女儿的角色中。她为大姐高静娟所做的一切,是她乐意,是偶然的正义感作祟,绝非什么“姐妹情深”,她不稀罕别人的夸赞,也不畏惧旁人的诋毁。
此刻的高静媛还不清楚,她想超脱,想做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女性存在——问题是,这个时代承认么?不会,在外界,她的名字代号只是高家二房长女,嫁了人以后是“高某氏”,便是名字也不会正式的出现在户籍上。
如果她一直按照“独立、自我”的想法坚持下去,恐怕失去的不仅仅是父母的疼爱,甚至兄弟姐妹知道她的本性也会疏远。那么,别说奋发图强,就连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也是奢侈。
命运的强大再一次发生重大影响。
德祐十九年二月,清明之前,连云山的茶园收获了一批质量极佳的茶叶。而云阳码头早就汇集了不少茶商,今天的茶叶品质越好,茶商们便是越高兴。大小的酒楼都被他们包下了,除了商谈商业方面,高、梁两家的事情也有耳闻。闲暇时候,不由得议论纷纷——
“看来梁丞相失势都传到这里了,要不小小的商户也敢跟丞相叫板?”
“你说错了吧?那高家才是无辜的,好好的嫁女儿被人半路上夺去,名声上有亏不说,那梁家还处处针对?不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吗,结果比针眼还小!”
“哪里的话!丞相门人七品官,跟和高家结亲就是看得起他们。要是高家明理识时务,再嫁过去一个女儿,不就四角齐全了?哪里就弄到沸沸扬扬地步!”
“你说的话才无理!定亲结亲又不是一家决定的,肯定是双方都愿意——话说回来,那梁二少说不定有什么缺陷?你们看了那出戏没有,我猜啊,肯定是高家人想的点子,若是真的,梁家可算是后继无人了!但不知,远在上京城的相爷看过没有?”
“你可真够损的……谁敢拿这话问相爷……”
闲言碎语中,一个穿着墨蓝色万字不断的锦缎圆领袍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就跟其他茶商没有什么区别,跟着大伙笑了两声,借口方便便离开了酒楼。
“怎么样?派去的人怎么回话?”
这种中年男子操着半生不熟的土话,问千里迢迢跟来的小厮。
“呃……七管家,小的前几次去,高家的人态度很好,虽然没说什么时候,但小的几乎以为他们决定了!可是这两回……”
“直说!”
“是,小的听说是那边二老太爷发了火,扯出已故的老太爷遗志,不准再跟我们联系了!”
“老不死的!”七管家大怒,看来这回又白跑一趟,累得半死不说,还害得他在七奶、奶面前折了面子。
“既然他们不识相,以后只当他们是‘姓高的’。梁家有什么动作,只袖手旁观罢!倒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一群废物!乡巴佬!”
不用多说,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八大世家中某人派出来的……他丝毫不知,高祈禄等人彻底熄了回归本家的念头,乃是因为认亲,好歹来个有分量的人物啊!来个管家算什么?可见心不真不诚,跟高二太爷所说一模一样。
七管家决定隔岸观火,但想到自己受辱,咽不下这口气,差事没办好,回去他免不了一顿责骂的。在这之前……能看到害他的人受到教训也是好的。
因此,他闷不声的给高家添了许多麻烦。
比如,连云山茶园出产的茶叶品质极好,就是名声不大。他以“茶商”身份横加挑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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