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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彪看的兴致大起,将军服下摆往腰上一扎,卷起袖子便来帮手。
吕长海面上带笑瞧着这位新结拜的二弟,心中感慨,这位二弟生长于湖北之地,将门出身,瞧着便知是个没吃过苦的。那三弟小曹将军大名鼎鼎,陕军二曹在这西北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他身份最卑微却是个庄稼人出身的边军老卒,三人能在这扁都口做结拜兄弟,这便是造化。
咯嚓!
吕长海心里想着事情,手中不停,一斧一斧的尽着微薄之力,哗啦,不远处又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倒下。清涧子弟,湖北新兵一拥而上竟亲如一家,不分彼此了。
不多时,明军中会点木匠手艺的便忙乱了起来,一具具或宽大结实,或手工拙劣的棺材造了出来。
傍晚,吕长海将磨破的手掌在军服上擦了擦,若无其事。
十六具棺材,和战死的清涧子弟八十六人,摆成一处,尸身都仔细清洗过了,要埋在一处山花盛开的山清水秀之处。十六面虎牌吕长海收集了起来,将十六个人名牢牢记住,忘不得,日后他是要报恩的。
有明一朝,婚丧嫁娶的礼数极是周到,头天晚上要停灵,守孝。
清涧子弟,湖北标营各出了一些年纪小的士卒,披麻戴孝做孝子,守孝还要哭灵,这孝子也不是随便做的。做了孝子,吕长海,胡金彪两人就得供养这一十六人的在世父母,这算是大明朝特色的承诺。大明除了繁文缛节,还有这些繁文缛节中承载的承诺,沉甸甸的。
这一夜,扁都口阴风阵阵,寒意透体。
大量鞑兵的尸体被明军集中起来焚烧,自己人的尸体则纷纷入殓,停灵,口中都塞了一块玉石。明军也不管那些玉石是从鞑子身上搜出来的,只顾塞进战死的同袍嘴里,礼数不能少。
翌日,清晨。
百忙之中,还在整军备战的曹变蛟也来观礼。
清涧子弟,湖北标营兵,陕西标营铁骑数千人在扁都口北峰,沿山势站成一排,棺材下葬。吕长海将将拔出佩刀,数千明军便纷纷将火铳斜指向天,行鸣铳礼。刀一挥,噼啪,密集铳声惊起了林间飞鸟,还有大群秃鹰在高空盘旋,迟迟不去。
连挥三次,噼啪,礼成。
上午,谷中。
曹变蛟有军务在身,留下一批军械驮马给两位大哥,便行了个子弟礼,吕胡两人哪敢生受他的大礼,慌忙搀住,兄弟三人寒暄一阵,定下约期,年关时兄弟三人在兰州府重聚,不见不散,吕胡两人便瞧着小曹将军翻身上马,领陕西铁骑沿血迹斑斑的山谷,渐渐远去。
“这是个重情义的。”
胡金彪眉开眼笑的赞道,此番结交了陕西小曹,对他在军中的前程大有裨益,吕长海瞧着那一座座新立的坟头,却颇觉意兴阑珊,再瞧瞧血战余生的清涧子弟,那一张张英气的脸,便又振奋起精神,那功名利禄也好,万亩良田也罢,自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拿性命拼来的,他早有这般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