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信鸽冲天而起,在天空中被寒风一吹,歪歪斜斜的往东南方飞去。
何可纲心中隐有些担忧,这样严寒的天气,信鸽能否飞到瀚海城,然而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一月来有喜有忧,重围之下的何部左冲右突,士气正盛,然而随着天气越发严寒,与外界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了。
寒风凛冽,何可纲转向东北方,瞧着那座教堂钟楼,又到了俄军礼拜的时辰。清脆的钟声过后,靡靡之音准时响起,礼拜赞歌便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萦绕不去,令人昏昏欲睡,连何可纲也忍不住直咧嘴,俄人这般做法,不胜其烦,莫非还要靠这靡靡之音感化自己这个异族么。
俄人这般蠢笨的做法,让何大帅不免心中鄙夷,奚落嘲笑一番。
军营中,温暖如春的营房。
罗艺四仰八叉的躺在房中,呼呼大睡,长弓腰刀就摆在床边,伸手可及,崔胜则捧着一卷藏书枯坐在炭盆边上。静谧的营房中礼拜福音一起,罗艺便恼羞成怒,翻身坐起,寻了两团棉花堵住耳朵,奈何那魔音贯耳,萦绕不绝,让人实难忍受。
高瘦的身影翻身下地,背起长弓,抓起腰刀,黑着脸往外头走。
崔胜不免失笑道:“兄长,稍安勿躁。”
罗艺却哪里听的入耳,他被那俄人的魔音时常骚扰,不得安宁,胸中烦躁起来哪里还躺的住。
吱呀!
高瘦的身影推开房门,瞧了瞧昏暗的天色,门外,那魔音越发清晰可闻,直让他全身上下的不自在,便如同生了虱子一般全身发痒,心中实在按捺不住,一嗓子吼了出去。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这呀个郎噢哪唉哟!”
这一嗓子吼出去,那便如同一只公鸭起劲的叫着,那就别提多难听了,房中崔胜一面错愕,听到那公鸭嗓的小调不免失笑,很快笑的前仰后合。这一首小调唤作十八摸,但凡大明成年男子那是人人耳熟能详的。俄人的礼拜福音中,夹杂着一曲公鸭嗓的十八摸,委实令人捧腹。
罗艺却不管那一套,一嗓子吼出去便舒坦多了,却不料他这一嗓子引发了同袍的响应,嬉笑声中,一个个不怀好意的明军走出营房,各种南腔北调的十八摸唱了起来。
“头上边,一头上桂花香!”
“头毛边,一头毛乌圆圆!”
不正经的小调唱了起来,嬉笑声中传了出去,一个个粗犷的汉子挤着眉,弄着眼,扯开嗓子嘶吼着,竟然将俄人的福音赞歌压了下去。那江洋大盗罗艺尚且洋洋自得,抓耳挠腮,独唱很快变成了大合唱。
何可纲肃立在望楼上,微觉错愕,亦忍不住捧腹开怀大笑。
数里外,教堂。
明军的嘶吼嬉笑声隐隐传来,正在虔诚祈祷的俄军军官们初时不以为意,却不料那荒腔走板的小调越来越高昂,礼拜福音再也唱不下去,一群身穿笔挺军服的军官爬起身来,冲出教堂,朝着明军盘踞的军营方向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