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了王府清净,不知叫玄山子先生作何想?”
她刚说完,半空便有个冰冷彻骨的男声淡然道:“今日乃揽天派周先生四百岁寿辰,师尊业已赴宴,在下忙于事务,来得迟了,多谢灵者相助。”
众人还未来得及抬头,眼前一晃,一个身着皂衣的青年男子便凭空出现在面前,其面容冷峻,目光清冷,俨然是修习天音言灵才会有的姿态。纪桐周一见他眼睛便亮了,上前毕恭毕敬行礼,唤了一声:“素泉先生,扰了您的清修,过意不去。”
素泉先生微微颔首,回眸看了一圈,龙名座数人与他冰冷彻骨的目光一对上,情不自禁便后退数步,急忙行礼:“龙名座五丈山宗权长老座下弟子,拜见素泉先生。”
素泉先生淡道:“师尊伤势幸得终南君相助,近日已是大愈,多劳诸位挂念,改日师尊定会登门亲自拜谢宗权长老的一片心意。诸位若无事,这便请吧。”
诸弟子此时再也不见方才的气势,当即讪讪离去,刚刚腾云而起,忽听素泉先生朗声道:“摔!”
这几个刚刚腾云而起的龙名座弟子竟全然不能抵抗,不约而同自云上狠狠摔下来,个个摔得滚了好几圈。
素泉先生冷道:“在我星正馆门人前放肆,替宗权长老教训你们一次。走吧!”
那几人如何敢回头,当即再度腾云而起,眨眼便飞得没影了。
这一场风波终于消弭于无形,黑纱女向素泉先生拱手行礼,转瞬又化为黑烟消失在众人面前。纪桐周上前恭敬道:“素泉先生,请入内一叙,容桐周奉上清茶聊表歉意。”
素泉先生面上浮现一丝笑意:“英王爷,你如今进益许多,师尊见了必定欢喜。马上便要新弟子选拔,王爷倘若为师尊收入门下,你与在下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纪桐周喜不自禁,方才提起的一颗心,此刻终于是稳稳落了回去。
他轻声道:“不知玄山子前辈的伤势……”
素泉先生淡道:“如今已是大好,不日便可恢复当年修为,王爷尽可安心。”
纪桐周狂喜难抑,尽管竭力想要掩饰脸上的喜悦之色,然而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如何能掩饰得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素泉先生又道:“在下事务缠身,今日便不叨扰了,新弟子选拔尽可再见。”
他说走就走,当即御剑疾驰而去。
纪桐周此时激动异常,恨不得狠狠叫几声或者跳几下才好,转头见自己的朋友们都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己,他几乎是飞扑过去,傻笑得像个三岁小孩,这时哪里还管什么王爷仪态,连声道:“进去进去!今晚不醉不归!”
叶烨他们这次还专门从高卢带了当地酿的美酒,圆桌摆在庭院中,皓月当空,清风拂面,桌上诸般山珍海味几乎晃花人眼,婢女小厮们早已被纪桐周遣得远远地,几个小孩在桌子边个个喝得七倒八歪,全没形状。
百里歌林还是一两杯的量,这会儿喝多了,一个人靠在栏杆上看月亮,不知想什么心事。
纪桐周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杯接一杯灌下去,还拉着身边的雷修远开始聊天,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这两个人居然也能聊得起来。黎非听了一会儿,无非是纪桐周在说醉话,雷修远不过偶尔搭个腔,小王爷喝高了,脑子糊涂,一点都不生气,还笑眯眯地。
她听得无聊,索性和唱月叶烨二人说起这些天的遭遇,原来龙名座五丈山长老宗权近日似是炼制了极厉害的法宝,在派中威名大震,所以吴钩近来更是嚣张,对周边各国虎视眈眈,甚至觊觎到越国头上了,此次派了弟子追赶要犯是假,试探玄山子虚实是真,若非素泉将他们震慑走,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黎非叹道:“还好,这次大家都没事。我与修远此趟回青丘,遇到了震云子。”
两人都是大惊,叶烨急道:“他竟真的出手了?你二人是如何逃离的?”
黎非将当日的情景匆匆讲了一遍,只是瞒去日炎之事,说到那忽然出现的双剑器灵,叶烨感慨道:“那是双剑司命,为司命所伤,伤口无法痊愈,这是书院创立者之一桑华君的神兵。我听说桑华君已得道数千年,近年来几近避世,想必是左丘先生向他借的双剑司命。难为左丘先生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到,竟派人沿途暗中护卫,此番恩情,毕生难忘。”
黎非默然点头,这位老仙人思虑细致,胸怀广阔,实在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在他的庇护下,他们这些羽翼还未丰满的小弟子才能一次次躲过狂风暴雨。
她喝了一口酒,心中忽然一热,低声道:“以后就靠我们自己了,谁也不能输!”
那天晚上他们这几人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连雷修远都醉倒了,没人有力气回房,个个七倒八歪地横在院子里呼呼大睡。
黎非睡到一半只觉不远处似有啜泣之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百里歌林伏在叶烨身边默默垂泪,叶烨早已熟睡,全然不觉。黎非茫然起身,四处看看,其他人都睡得正香,她下意识地唤了声:“歌林?”
歌林像是没有听见,也或许听见了,但并不想回答。
黎非醉得厉害,半梦半醒间又躺回去继续睡了。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