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十年才能学成么?真弱。”
纪桐周立即火了。他一直都在跟雷修远争,从仙法争到拳剑之法,他虽然一次都没输,但也一次都没赢过,马上便要各自去新门派,想想怎么都不服气。叶烨虽然编了个约战的借口来安慰兰雅,但一下竟真的激起了他的战意。
“六年后书院演武场,不见不散!”他立即下了战书,连地点都定好了。
众人一听定在书院演武场,顿时忍俊不禁,百里歌林笑得把酒杯都撞翻了。
叶烨笑道:“你以为六年后还是书院弟子么?换个地方吧!约战不是都在群山之巅么?找个高点的山峰!”
黎非道:“不如就约在陆公镇吧?大家就是在那边相识的,陆公镇好像有座土山。”
土山是怎么回事?!纪桐周正要反对,众人都纷纷拍手叫好起来,叶烨终于抬手在百里歌林脑门儿上一敲:“你也要来!多远也得给我飞来!”
百里歌林一直在笑,好像去了东海万仙会真的得偿所愿般,她整个人开心得不像话,旁人跟她说什么她都点头叫好。
他们每个人都闭口不提龙名座与震云子的事,仿佛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说了六年后聚会,可今后便是独自一人面对各种强敌了,能否真正相见,一切都还未知。或许正因这种对前路的惶恐,众人反而聊得越发热火朝天,一遍遍地做下六年后的约定,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希望和勇气。
黎非一个没注意就喝多了,扶着墙出正殿,想回弟子房睡一会儿,走到门口冷风冷雨一打,方想起弟子房早就落锁,再也回不去了。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惆怅,靠在墙上凝望暗沉夜空,没一会儿,忽听一阵脚步声,却是胡嘉平拽着黑纱女出了正殿,估计这两人也是分别在即,趁这会儿酒正酣出来说点话。
因见黎非站那边,胡嘉平“咦”了一声:“你一个人杵这边干嘛?”
黎非不想打扰他俩,摇摇头就准备进去,冷不防胡嘉平笑道:“小丫头,现在成了我师妹,连声师兄也不叫么?”
黎非酒醉而迷糊的心骤然一个激灵,终于让她想起这件顶顶重要的事了,她回身急道:“对了,我大师兄……”
“嗯,这声大师兄叫得好听。”胡嘉平哈哈大笑,揉揉她的头发,牵着黑纱女就要走。
黎非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先生,我现在已是无月廷弟子,可以自己找大师兄了吗?”
胡嘉平轻轻一笑:“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方才还叫过了。”
黎非猛然一怔:“我、我不是开玩笑……这个大师兄不是那个师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喝多了,舌头跟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小棒槌啊。”胡嘉平忽然叫了一声她以前的名字,笑得漫不经心,“师父一代成名仙人,岂会被人追杀至死,你与其操心他,不如把自己拾掇好。师父叫我带话给你:大人的事根本轮不到你管,不许再找他。”
他说罢,牵着黑纱女疾驰而去,黎非哪里能追得上,她本来就醉酒,御剑都踉踉跄跄地,追到一座浮空岛上,灵气却运转不定,从石剑上摔了下去,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黎非大口喘息,仰躺在湿漉漉的草丛中,方才胡嘉平的话在她心里简直激起了惊涛骇浪——胡嘉平是大师兄?他是玩笑还是认真?抑或者只是敷衍她这个总是追着问大师兄大师兄的小丫头?可他知道她以前的名字,来书院前她就改了名,若非师父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
其实他早就认出她了吧?在她第一次问师父的时候,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认她?他说师父是一代成名仙人,怎么可能!那个只会零星方术的老头!他只是不想惹麻烦去救师父而已吧!
黎非猛然从草丛中坐起,可最后又颓然躺回去。
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一片茫然,她脑海里一段段与师父共同生活的回忆反复来回地重现,其实早就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了,对不对?师父怎么可能是只会零星方术的骗子?她已是半只脚踏入仙门的弟子,不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棒槌。
胡嘉平告诫过自己让不要把师父的事情说出去,方才又说师父带话给她,让她不要再寻找,是师父不想认她吗?留信给她,让她来无月廷,其实就是想把她托付给胡嘉平照顾吧?他不想再做她师父了?他回去做他的成名仙人了?他是谁?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黎非没有回头,很快,一幅红白交织的衣衫下摆出现在视界中,雷修远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黎非勉强笑笑:“我喝高了,上来吹吹风。”
雷修远未置可否,他轻轻坐在她身边,濛濛细雨打湿他的头发和脸庞,他伸手按在她湿漉漉的额头上,声音像风雨一样轻:“笑得真丑,别笑了。”
黎非沉默半晌,忽然低声道:“修远,你在青丘是不是就猜到师父他……”
她没能说完,不用问其实也知道答案,他那么聪明,怎可能猜不到师父绝不会是江湖骗子?可他也什么都没告诉她,他们每个人都是,什么也不告诉她。
他的手还按在她额头上,声音还是那么轻:“也别哭,哭了更丑。”
黎非声音沙哑:“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他似是笑了笑,手指在她脑门儿上弹了弹,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