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出现在任何一张朝廷的图表上的时候,雍秦商会总会出现在邻近的位置上。
发给战区和灾区的防疫避瘟的药品,配发给士兵们的服装、背包、帐篷、睡袋、毛毯等除武器之外的装备器具,以及一部分以肉制品为主的军粮,都是由雍秦商会承包了下来。而关西、河东方向上,很大一部分辎重运输,包括粮食草料同样是由雍秦商会旗下的会社接手。
雍秦商会在这一过程中,从朝廷手中拿到的数额并不在福建商会之下,盈利甚至犹有过之。
两大商会,规模化集团化的结果,就是运营成本大幅下降,能以其他商人亏本的低价取得官府外包的项目,还能保证足够多的利润空间。
寻常商人如果从朝廷那边得到了一个项目,运送一万石粮食去河北边境上的沧州。他先得有一万石的粮食,走铁路要去订下车皮,走官道则要组织车队,打点沿途州县。付出的辛苦和资金都不在少数,还耗时长久,其中万一有变故,更有可能血本无归。
而福建商会的商人,中标之后,则直接去京师的会所登记付款,得到一张批条,什么都不需要带径直去青州,济水入海口不远的博昌镇,那里有福建商会在北地距离沧州最近的粮库,运输更不用愁,自济水出海,两千料的蒸汽明轮船直航向北,自浮阳河入沧州境,几日功夫就能完成合同。而付出的成本,都是福建商会的内部价,运输时还购买有保险,万一出事更可以得到赔付。
不论从成本,还是安全性上,普通商人都无法与商会成员竞争。只要是商会内部成员,赚钱是如此轻易,风险是如此的小。也因此,商会内部严禁商会成员自相残杀,如果两名或多名会员同时看上了一个项目,就必须合股竞标,最后按照股本来分享收益。
河北、京城的商人,以及他们背后的世家,早就看到了商会模式的优势所在,也都在一些高门显贵的组织下,纷纷成立了商会。但这些商会缺乏核心产业,福建商会的海运和种植园,如雍秦商会的织造和机械制造,也没有一个如韩冈、章惇这般拥有巨大权势的核心,其中的组织者,更缺乏一颗均利于众的公心。而更关键的,他们来得太迟,早成长为庞然巨兽的两大商会,不会给竞争对手成长的空间。
过去,现在,以及可见的未来,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对方。
章惇没打算现阶段与雍秦商会争食,双方有着良好的互补体系,各自的经营范围内只有很小一部分有着重叠和竞争。
但章惇很想看到福建商会在收入和盈利两方面,都能压倒雍秦商会,而不是总屈居于雍秦商会之下。
图表上只有朝廷开支的数额,而从朝廷手上赚到的钱仅仅是两家商会收入的一小部分,两大商会宛如海里的八爪鱼,将触手伸向了每一个可以牟利的民生领域。
柴米油盐酱醋茶,即使是管制最为森严的盐业,在朝廷重新提起入中法,给付盐票之后,就没有哪一项看不到两家商会的身影。
北方前线上,也有两家商人出没。战利品的回收服务,军饷、犒赏的委托汇递。曾经朝中有人提议,让网络已经覆盖到大宋全境的邮政总局,开通飞钱服务,这当然在源头上就被否定掉了。飞钱、金票是两家商会的核心产业,更是韩家、章家控制商会的利器,绝不容外界来分上一杯羹。尤其是朝廷,更不可能允许。
庞大财力带来的控制力,辅佐了更加稳固的权力。相对于章惇手中的权势和掌控力,仅仅是收购了五十四家小报,就闹得满城风雨的一干议员,就显得那么可笑。
章惇一瞥桌案上的几份报告,冷笑出声:“终究是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