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点不受影响,所以,有时候,上面的人也是会尽量避开。
撒力罕已经在心里准备了经文,默默念叨:“此世你们心生邪恶,望被佛主和长生天收去,能够重新做个善良的人。”
雪地上一片哀嚎,求饶,扑打,然后被兵卒扎在手脚上,血染了一片又一片红。
这还不是让他们死的时候,并不杀死,只加重惨叫。
不大工夫,狄阿鸟传令下来,说:“时辰已到,可以了。”
撒力罕大步走上前去,让士卒们牵走一批,大概三十人左右,在河滩上跪成一排,或说有的跪,有的瘫着,也不是没有人跪得笔直,高声痛骂,身后的侩子手纷纷抡起鬼头砍刀,头上扎的红巾和刀尾部的红巾随着身体的动作舞动,未杀就映入人眼中血光。“噗”,“噗”持续砍了下去,血扑得像一树一树的梅花瓣子。
杀了一排,便又补了一排,杀了一排,就又提溜来一排,好像杀不尽了一样,侩子手渐渐吃力,没人杀了三十来个,就杀不动了,要歇一歇……再杀下去,撒力罕都有点打颤,随着一颗人头落地,其中一名侩子手的刀当啷一声断了。竟断了。撒力罕飞快跑过去,发现板寸的鬼头刀断成两截,其中一截在雪地上插着。
侩子手一边喘气,一边带着惊叫告诉他说:“将军。这刀,用得好好的,无缘无故就断了,你看,一断两截。”
撒力罕一挥手,大喊一声,将行刑的侩子手叫停。
他遏制不住念头了,叫停之后,掉头就往狄阿鸟的方向跑去,他要跑过去,要去问问,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人,很多人都是仇人,狄阿鸟都能赦免,这些人为什么非要杀,而且杀了三千多,日后说不定还要杀,这些人不死,可都是壮劳力,开矿,垦荒,放马,干啥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杀?
他一口气跑上去。
狄阿鸟还想问为什么停了,见他喘着气跑上来,微笑道:“撒力罕,你也是个巴特尔。怎么?手软了?杀不下去了?”
撒力罕单膝跪倒在地,左手横于胸前,大声说:“我王陛下。为什么坚持把他们杀光?这天降大雪,您是知道的呀。你是仁慈的呀。即便是触怒您,我仍是要说,当年你回到东夏,草原上仇人遍地,你不都赦免了吗?是的,当时的人多数是党那人,可人都是人,难道还分党那人和猛扎特吗?大夏律不是这样书写的。”
狄阿鸟哂了一口气。
撒力罕一下把自己战袍扒开,露出自己带着胸毛的胸膛喊道:“大王。我这条命就是您赦免的呀。您就不能……”他往回一指,嚎叫道:“把他们赦免了吗?他们都是青壮年,都是我们东夏的血气和筋骨呀。”
狄阿鸟摇了摇头,竟然站起来,弯着腰向他走来搀扶。
撒力罕把头别到一边去,避免去看他,也好坚持自己的意见。
狄阿鸟就说:“当初赦免你们。那是为了天下的安定,与一些人,只是私仇和误解,孤是有心胸的,尤其是对待像你这样的巴特尔。现在你有仁心,不区分党那人和猛扎特人,这都让孤喜出望外,可你别忘了,那时没有大夏律还裁定善恶,当时巴特尔们相争,只是争着做主人,和现在岂会相同?”
他见扶不起来撒力罕,就站在撒力罕的身侧,将手背于身后,轻声说:“现在国家安定十年了,大夏律深入人心,与当年相同吗?一人有罪不赦,众人有罪就能赦?除恶,难道不应该除干净吗?这些人不是孤的敌人,这些人是东夏的敌人,是一切善良百姓的敌人,不杀绝,就有后患,就告诉后人,从众而叛是可以被赦免的,不是死罪。他们是吃不饱穿不暖,被逼的吗?没一个。孤岂可开一先河?何况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政见,而是趁机起来杀人,劫掠,存在敌人打赢我们东夏的侥幸心理,纯粹是心里恶。你要是心软,孤就换别人来杀。这些人有多少杀多少!”
撒力罕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大声说:“可是杀了这么多人,猛扎特人会更乱呀。”
狄阿鸟否定说:“不会。其实你们都是想当然了,孤在杀他们之前,前去了解过民意,猛扎特人也憎恨他们。他们叛乱时要杀人抢掠,是不作区分的,因为是在猛扎特人的聚居区,猛扎特人被他们杀死也不少。孤记得其中有几个,把自己的妻子都杀了,杀妻以从的事儿都干了,孤留着六亲不认的他,驯养得回来吗?别手软,孤看到你的佛珠了,心里不忍,多念两遍佛经吧。”
撒力罕顿首应诺。
狄阿鸟又说:“把你的魔障去掉。孤也曾在佛经寻找道理,别的不知道多少,却知道‘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好好悟一悟吧。”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