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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定似是迷糊,又似有所悟。
只高玉沉默半响,在边上道:“这陆大头领将这首前唐章怀太子的《黄台瓜辞》用在此处,寓意似乎很大很不小啊。……”将天下财富喻做一根藤上的黄瓜,而自己隐喻是之主人。这陆谦志向不小。
如何话语惹得方杰在旁边做笑:“现下才到哪?在佛陀面上去刮金,恁地刻薄。”
高玉听了甚没好气道:“非是小可不能容人。实是阎王殿面前没放回的鬼。你看那李煜、孟昶是怎的死的?似这等人物,就要一棒子打死。丁点不能再给他机会,万不能做那袁绍、曹操之于刘玄德。不然,待贼去了再来关门,便已经迟了。”
方天定还在哈哈笑着,他看着一脸肃然的高玉,就要开口时,厅堂外忽传来了白钦的声音:“原来是扈头领。”
接着飞天虎扈成的声音便响亮起了:“白家兄弟安好。不知道高玉兄弟可在?俺奉哥哥将令,特意来寻高玉兄弟襄助。”
扈成这话说的十分得体,可摩尼教的人却都知道,人家这是在给自己留面子。梁山泊也不是第一次转运物资了,固然这规模有些巨大,还是在陆路运输,远不比过去靠着水路。但有着不俗组织经验的梁山泊好歹是门内汉,而高玉却是地地道道的菜鸟学徒。
内中方家兄弟以目视高玉,后者依旧一脸的和气神态,神情半点没有波动。“天下之争非同玩事,少主该当细思;来日面见圣公,亦当好生于圣公说道一二。高玉且去了。”
“这帮鸟学究,一肚坏水。”方杰听着不顺耳。方天定又何尝觉得顺耳呢?这摩尼教与梁山泊现下还好比那新婚夫妇,好的若蜜里调油,这高玉便就想到日后争天下之事,恁地爱做梦。
只是……,“休要口出恶语。高玉乃我方家肱骨,不可轻慢。”
如此兄弟二人皆不做言语,这般对话亦无一字传入陆谦的耳朵中。只说这高玉随飞天虎去了大名府城外的货场,只见老大一片地儿,虽是人头攒攒,但杂而不乱,有条不紊。
便是扈成这转运使的都头领进入,亦要被各道哨卡验过一次次令牌。
待到进入那中心区域,就看到足足几十人在拨打着算盘,埋头笔记,那内种就有薛绍。甚至于他都能想得到,除了薛绍,眼前一干人物里,必然还有其他江南人物。
高玉进到里头,先就被扈成递来了一本账册,打开来看却不是他以为的此战梁山泊收获账簿,而仅仅是他们这一战里在大名府城收拢的牛马驴骡等大型牲畜数量,以及各类车辆数量。
很值得庆幸,轻装上阵奔来的梁山泊大军在大名府内外寻到了足够多的板车。毕竟这路是河北诸州府之首,驻扎有大量军队,亦囤积了海量的粮草物质,彼处自就少不了车辆。
这一战中大名府被俘的上万宋军,便就成了此遭载运粮草物资最大苦力来源。这些人中,为了能多一口吃食,没人会驾车而说自己不能的。车夫比劳力每餐可多一面饼。
“河北官军百年不闻刀兵声,军备废弛,久不经战,早已疏弊不堪,尽数腐朽。我梁山军十人可追歼百人,百人可覆亡其千人。那江南官军较之河北军兵只会更见堕落。他日摩尼教起兵,义军将士但凡能冲近官军,白刃肉搏,彼军即全军披挂,而义军只有粗布裹体,亦当大获全胜。待到武备赶上官军,再做厮杀,就更当是沸水泼雪了。”
“只不过那时,官军被俘之人,放做劳力便是,还是少造杀孽的好。”扈成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选择性遗忘了大名府内内外外悬挂起的数百颗首级。那当中除了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和触犯了军规军法之徒外,余下的就是这几日里被搜捕斩杀的大名府官员衙吏,其中就含有一对蔡姓兄弟的首级。
铁胳膊蔡福与一枝花蔡庆,在梁山泊中都是凑数的存在。陆谦打心眼里就没想过赚他俩上山。这监牢里的节级与刽子手,那都是一个个全杀了有冤枉,挨个杀一个有错过的主儿。当然,陆谦也是不知晓这蔡福还在大名府城破之后,寻见柴进,救了一城百姓性命。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心肝没有黑透的主儿。
但人死了就死了。休说陆谦不知道,便就是知道了,心底里也不会生出半分遗憾。
一同被收拢起来的还有各工坊匠人六百余人,这些匠户不管是被吓的,还是真心想上梁山泊,反正除寥寥不多的几个死硬不愿意上山的匠人外,余下的是都答应上山了。
陆谦当即便每人赏了他们一贯钱,并着一石粮米,叫这些匠户人人笑开了脸。
而各工坊里收拢来的材料,单是精铁赤铜便有两万余斤,弓弦数万条,一张张泡制好的皮革,上二十万斤的生铁,一条条已制成或做到了一半的枪杆,不算北京武库里的缴获,陆谦就真的发大财了。
果然,抢劫才是积累资本的第一途径。纵然这资本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渗透着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