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紫禁城,宣德阁里。龙案上早就摞了几份有关契丹的奏折,身着便服的陆皇帝手里正持着一本打开的秘折,脸上表情看不出一个喜怒来。
侍奉着的当值太监,站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吭上一声。乐和也不仅屏住了呼吸。
从看到这份奏折起,陛下的表情就有些不对。
那么很显然,这奏折上所写的就是不好的事儿了。来自契丹的不好之事,陆皇帝能高兴才怪。
正想着,之前看着奏折的陆皇帝抬起头,冲那房中的当值太监吩咐道:“宣杜兴入内觐见。”后者是谍报司卿么。
后者最近可是喜事不断。谍报司在契丹、在岭南、川蜀,那活动都是喜讯连连,尤其是高丽,王俣已经连连昏阙,病入膏肓。也就是说,高丽之事,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是他不会想到,就在他关注岭南事宜的这两天,北地就爆出了一个大新闻。现在听闻陆皇帝宣见,那是利索的赶了过来。
前后间隔了小半个时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在宣德阁外停了下来。
当值的太监先走了进来,在陆皇帝的面前复命。
“让他进来。”陆谦丢下一份正在看的奏疏。
“臣杜兴,拜见陛下!”杜兴大步走入宣德阁中。陆谦寻他来是为了什么,鬼脸儿心知肚明。
辽天祚帝那个怂货,这逼反耶律余睹后的风波还没有平静下,就匆忙赶去了西京大同府。他这是不把契丹的人心彻底折腾零散,誓不罢休啊。
“起身说话。”陆皇帝想着天祚帝,着实搞不明白那位的大脑回路。“依你之见,北地的中京之战还能拖多久?”郭药师的密奏说的很清楚,辽军现下是军心涣散,休说是底层小兵,就是军中的大小将领们也一个个心无斗志。那中京之战虽然才开打不久,却似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叫陆谦很担忧女真人会不会一鼓作气的打进南京道。
要说如今时空的天祚帝,似乎比正史上的更废柴,更叫人无语。中京道若是被女真夺取,契丹人的根本就没有了。那西京与南京道,是汉人居多。契丹人别看建国了许久,变换生活方式的却只限于契丹中的贵族。绝大部分的契丹宫帐,绝大部分的契丹本族人口,都生活在上京道和中京道。
现在女真人已经要轻易拿下中京道了,那怎么看,契丹都不像是能拖到1125年的。
也不知道正史上的契丹是如何在丢了根本地盘后,继续在南京道坚持两三年的。莫不是女真人有吃多了要消化?!
陆谦如此想的时候,杜兴已经挺起身来。“陛下,以臣之见,那中京战局,怕是过不了八月,就可尘埃落定。整个契丹,也已命不久也。”
实是天祚帝太过荒唐。这个时候还听从萧奉先的谗言,自毁长城,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找死。
陆谦没想到杜兴的预测时间竟是连八月都不到。但他知道,这等事上,鬼脸儿不会信口雌黄。
“那你觉得,完颜阿骨打这般早拿下大定府,他会真的遵守约定,停在南京道外吗?”陆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等事儿,换做他自己,那也是否定的。
他即使已经撑的吃不下了,也会挑拣出一支强兵,趁着契丹军心涣散的档口,一举拿下南京道和西京道,至少拿下南京道。
因为这里真正的‘主人’是汉人,人数多达百万计数的汉人。后者虽然在二百年里被契丹人狠狠压制着,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在那片土地上的地位。
契丹人是王座上的主人,汉人是王座下的贱土,可却也是支撑着王者的座椅。
抛除掉汉人,就契丹人那二百年中只有耶律大石一个进士的‘能耐’,就知道契丹本民族的文明程度了。
当然,别把契丹皇室、近亲宗室与一般的契丹贵族划等号。
不说这个,就说如今的契丹,南京道中汉人的实力与忠诚,都可以预见。女真人一来,契丹贵人必然是拍马就跑,而本处的汉人权贵,却必然会一个个拿笑脸来欢迎金兵。
完颜阿骨打即使无法在南京道建立稳固的统治,也可以将其视为附庸,收拢本处的汉人力量,来日消化完毕后,大军南下,还不是水到渠成?
那南京道与西京道最大问题便是汉人居多,作为被‘征服’的民族,北地汉人的心与契丹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化为一处过。二者间的裂痕不是那墙上的裂缝,糊点泥巴就可以抹平的。
杜兴看了陆谦一眼,“若臣是那完颜阿骨打,那必然是不会遵守约定的。”国家之争,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换做他是金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南京道、西京道这两块肥肉落入别人口中。
更休说这两道的地理位置与实际作用还那般的关键。
“传令,叫秦明、晁盖快些回师。”时间本就紧急,偏偏还遇到天祚帝这混账玩意儿。杜兴退下去后,陆谦只能再次下令催促江南的兵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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