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重伤一分。
只是这二人丝毫没有在乎这些肉体上的细节,反而剑意更盛,直让旁观的众人眼球都一阵刺痛,几乎无法直视。
长街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的交流便达成了默契:最后一剑,以定胜负!
柳君一双目变得无比空洞,神意渺渺冥冥,与天相接,在对手的压迫下心灵晋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妙境,一式无名之剑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
他的剑意再一次升华,由四季剑意中提炼出根本的岁月剑意,这才是点苍剑派仗之横行天下的四季剑诀的最高境界。
任凭你是王侯将相还是乡野匹夫,在岁月面前,人人平等,无人能超脱其上。
姜澜则正心诚意,精气神敛成微不可察的一点,以最虔诚的心意挥出了最简单的一剑。
这一剑没有任何的变化,就算是随便找来一个孩童,只凭肉眼也能判断出剑身运动的轨迹。但这却是姜澜平生最强大的一剑。
此剑名为“斩道”,寄托了姜澜对大道至死不悔地求索。山阻我道则劈山,海阻我道则断海,哪怕是高居于九天之上的仙神也不能改吾心意!
两股气机彼此纠缠,即便两人对真气早已是掌控入微,但这最后的一剑委实已经超越了两人的极限,难免有丝丝剑气散溢而出,在朱雀长街斑驳的青石板上刻下纷乱的剑痕。
程坤竭尽全力地瞪大双眼,但两人最后的这一剑的的确确已经超脱了他的理解范围,根本看不清细节。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宗师之下最顶级的一批武者的交战。
他无奈之下只能闭上双眼,凭借自己的灵觉,尝试着从两人激烈变换的气机中一窥虚实。
程坤的情况并非是个例,这附近观战的众人能够完整地看完这最后一剑的人寥寥无几,如果修为不够还要强行观看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两人的剑意伤及心神,遗患无穷。
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去,程坤睁开眼睛,发现柳君一还有姜澜都已经收剑回鞘,他的耳中同时听到许多人一起发出的懊恼的叹息声。
不过当他看向大皇子项安时,却见项安两眼微眯,眼底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红点,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满足。
他一直看到了最后!
程坤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项安的修为可能比他预想中要高深的多。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项安年纪比他大了十年,又是修炼的《皇极霸世录》这样的至高经典,成年后又在军旅中与越人交战,不可能缺乏与高手对战的经验,哪怕他的资质差到极致,武道境界也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何况,项安的资质虽然比不上他的四弟,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朱雀长街上,姜、柳二人身体背对,步法有些踉跄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遗憾,当然更多的是喜悦和后怕。
最后的那一剑,他们不约而同地留手了。
不留手,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突破,但更有可能是两人都被对方用平生最强大的一剑刺死,这样的后果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不过,这一战到底还是有收获的,至于收获到底有多少,也只有他们自己才会清楚。
长街两边涌出了许多背负长剑的武林人士,这些人都是专程从各地赶来观此剑道对决的剑客。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姜、柳二人行半师礼,拜谢他们的传道之恩。
柳君一和姜澜头也不回地向众人摆摆手,潇洒离去。
这一战后,也不知会有多少杰出的剑手从这些人中涌现出来。
二楼上,与程坤同桌而坐的夏锐同样行了一个半师礼,有幸观此一战,令他收获极大。
他的内心之中对大皇子同样满怀感激之意,如果不是项安到樊楼来,他也不会有这个观战的机会。
众人之中,只有平阳公主项晴神情显得有些无聊。
她因为不修武道,看不出这一战的精妙。在她眼中,长街上姜、柳二人只是变换了三个不同的姿势然后挥出三剑,一切就结束了,一点都不好玩,还比不上她的四哥平时练习拳法来的威风。
观战结束,项安也就不再去管桌子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起身准备回府。
离开樊楼后,项安便与五妹分道扬镳,也不顾项晴撅得老高的嘴唇,坚持让她立刻回宫。看着妹妹朝着皇宫的方向走远之后,他才与身边的侍卫一起返回越王府。
在回去的路上,项安一直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常雄也不敢打扰殿下思考问题,便悄悄落到了他的身后,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回府之后,项安坐下来问了几人一句话:“刚才你们与我一起观看了长街上的这一战,不知可有什么感触?”
王铁真最先回答:“回禀殿下,我只有四个字想说:叹为观止。我老王这一身的武功自问也不算弱了,但如果与这两人相对,怕是用不上三两剑就会被毙于剑下。”
赞叹过后,他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如果真的与这样的高手对上,我也不会傻乎乎地一个人上去,拉上老常他们三个,死的可能就是对面的人了。”
胡子良还有夏锐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三个都以为大皇子是因为见到柳君一和姜澜惊人的剑法,对自身的安危产生了疑虑,才会这么问,所以在回答时也都很自信地表示,只要一起上,武功再高的高手也不用怕。
项安微笑着点点头,好像对三人的回答十分的满意。
但程坤却从项安脸上表情的细节中注意到,他其实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个。
程坤若有所思,一个人的想法必然是与他所处的位置有极大的关系,项安既然身在皇家,他的屁股自己也就是坐在皇室一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一名皇子,见到两个武林人士旁若无人地清空长街,噼噼啪啪地打了一场,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自己会怎么想?
恐怕会在心里骂娘吧!程坤没有一点犹豫,马上得出了一个答案。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概莫能外。
如果不是项家自己掌握着天下最强大的权利,拥有着最精深广博的武学传承,并以此培养了大批的高手,将武林中的各门各派牢牢压制住,恐怕这天下早就被哪些胆大包天的各路豪杰还有见到不平就像拔出剑铲一铲的侠客搞得天翻地覆了吧。
如此一来,项安心里想的是什么,也就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