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你不知道,三妹妹简直是明抢了!”范安菊捧着喜鹊登枝彩绘茶盅暖着手,边低声对姜姨娘道。
姜姨娘清丽的脸上若有所思半晌,范安菊见姨娘陷入沉思中,也不吵她,轻轻吹拂着茶盅里的淡绿茶汤。
“那些首饰都没找到?”
范安菊摇头,她的大丫鬟雅棠轻声对姜姨娘说:“三姑娘拉着嫣翠几个找了几遍,就是没找着,也不知那些首饰那儿去了?”
姜姨娘微笑不语,她原是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丫鬟,周姨娘进门前一日,从老夫人的丫鬟成为大老爷身边的妾室,对府里各院比旁人清楚一些,六姑娘住的昭然院,曾经是老太爷的长姐范清雁的住处,这位姑老夫人自幼就喜欢和老太爷斗智,曾在屋里设计了不少机关,姐弟两择定一物,将之藏于屋中,让老太爷在一柱香里找出来。
老夫人对这位大姑子是既佩服又羡慕,谁家能纵着女儿玩机关?动辙就得在姑娘闺房里大兴土木,这位姑老夫人自忻命,及长又嫁入高门,与昌平伯夫妻恩爱几十年,一儿一女皆出息,昌平伯世子苏芳瑞任侍中,是皇帝颇为倚重的亲信,女儿苏芳堇是皇帝的宠妃兰妃娘娘,六姑娘出事前,曾有传闻兰妃想讨她当媳妇。
去年大老爷带着妻妾儿女返京述职,老太爷便把昭然院给了小孙女,钟爱之情可见一斑,偏偏有人不识相,以为夫人不记得女儿了,她们就能踩着六姑娘?姜姨娘转头慈爱的为女儿抿了抿鬓角碎发。
看来六姑娘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姑老夫人当年暗藏的机关?“三姑娘就这样作罢?”
范安菊摇头道:“要不是大哥他们下学回来,只怕三妹妹还在昭然院那儿闹腾。”
姜姨娘跟女儿又说了会家常,便打发她去洗漱更衣,她身边的大丫鬟雅芳见二姑娘走远了,才低声问:“姨娘,可要去找嫣秀?”
“不必了!”姜姨娘沉吟良久才摇头交代,“嫣秀虽是我这儿出去的,却不好太打眼。”要是大少爷能借机把嫣翠她们撵出去就好了。
雅芳叹道:“周姨娘真是厉害,婢子原还想,嫣翠是她身边数一数二的得意人,就算不留给三少爷,也会留给三姑娘,怎知会去了六姑娘那儿,原来是要她在六姑娘那儿,帮衬三姑娘啊!”
姜姨娘心道,这那是跟人讨要,简直是明抢了!不过回想周姨娘当年的作为,范安兰会有这样的行径也不足为奇!
※
昭然院里发生的事情,范夫人的关睢院当然也收到了消息,范夫人的奶娘丁嬷嬷得知此事后,着实头疼不已,六姑娘被庶出的三姑娘这样欺侮,叫人怎不心疼,若是夫人和六姑娘还好好的,周姨娘母女怎么敢?
丁嬷嬷重重叹息,要是六姑娘的奶娘还在,或常年侍候六姑娘的那几个忠心的丫头没死就好了!就算夫人忘了六姑娘,有她们在,那些姨娘的手焉敢这么长,伸手管到六姑娘院里去。
可惜她们命薄,全在五月的意外里丧命,独留六姑娘一个受人欺凌。
“少爷们可说了什么?”
“昭然院的丫鬟们全罚了三个月的例钱,嫣翠罚了半年的例钱,三姑娘的丫鬟各领了十下杖责,半年例钱。”回话的是昭然院里一个洒除的小丫鬟,她身着素服神情木然,丁嬷嬷轻拍她肩头
“好孩子,委屈你了。”
“竹香不委屈,六姑娘才委屈。”到底年纪小,掩不住情绪,丁嬷嬷一句软语就让她红了眼眶。“我娘在时,最疼六姑娘,六姑娘待人也宽厚,丁嬷嬷,好人为什么总要被人欺负?”抽抽噎噎的哽咽着声。
竹香是六姑娘奶娘的女儿,只比姑娘大三个月,进京后夫人才允她进府侍候,她资历浅但还算忠心,要是可以,丁嬷嬷宁可让竹香贴身侍候六姑娘,也好过嫣翠那样居心不良的。
丁嬷嬷又交代她几句,就让她赶紧回去,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浅啜一口,冰凉的寒意令丁嬷嬷浑身一颤,正想起身泼了残茶重沏一?祝?图?斗蛉松肀叩拇笱诀叨?喑??呃础?p> “可找着您了!”
丁嬷嬷问:“夫人用过饭了?”
“用过了,正在查账,将才问起昭然院的用度。”
范夫人不记得女儿,但对昭然院的用度却不曾删减或苛扣,丁嬷嬷想不通,夫人对昭然院的用度大方得很,偏就听不得六姑娘的名及称谓,只消一说,她就头痛欲裂还带干呕气喘,严重到昏厥过去,丁嬷嬷怕夫人身体承受不住,不敢再试。
老太爷也就此事询问过太医,太医们束手无策,只模拟两可的回答是,夫人受到的打击过大,因而心智闭锁不愿接触六姑娘的事,问他们有无药医,却都只得到让人失望的答案,此乃心病得心药医。
心病,夫人的心病不就是六姑娘因高烧数日,把脑子烧坏了吗?若六姑娘能恢复,那夫人的心病也就不药而愈?
丁嬷嬷叹息一声后收拾情绪,放下茶碗,随冬青去了上房。
※
竹香悄悄的回到昭然院,她身份低微,开溜一会儿也没人在意,只一与她要好的洒扫丫鬟墨香,在门边招呼她。
竹香见四下异常安静,不由好奇张望,“人都上哪去了?怎么这么安静?”
“嫣翠姐姐被大少爷罚了,便拿咱们出气,不许人吃饭超过一刻钟。”墨香小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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