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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鞍绣辔争门入,带得红尘扑鼻香。
三月十五踏花时,正是春景将逝。
照着民间旧风俗,这一日,但凡女子,年长年少的,都要亲自去折一篮尚未萎谢的花枝,以清水为祭,向东南方向祷谢花神,求个吉兆。
虽说只是不成文的风俗,然而宣朝上上下下,无论尊卑大小,女子却都乐于此事;暮春祭花、七夕乞巧,加上元宵观灯,这三日乃是女子们难得能松快的时候,被文人雅士们戏称为“女儿节”
,倒也算是别有趣味。
林清微站在一方小矮凳上,踮起脚尖来,将一枝灿烂的桃花摘下来,葱管儿一般的指尖,精巧的藤编篮子,衬着满眼的艳色灼灼,叫人心中不由地生出遐思牵连。
动作飞快地理着花朵,将其上或有凋残枯黄的花瓣捡去,林清微神色专注而庄重地将手头两三枝冷雪般的梨花安置在一簇桃花夭夭之间。
“殿下手真巧——”
青衣带着些许欣羡地瞅着林清微篮子里已经拾掇好的鲜嫩花朵:“往日里婢子只觉得梨花白得太素,桃花红得太媚,照着殿下的话说来,一个是仙人,一个是妖女;可现下搁一起瞧着,竟没什么冲突不好!”
拎起不过两个巴掌大的篮子,林清微笑道:“一清一艳正是相得益彰,你也弄得差不多,想来绿言她们也该好了,咱们过去吧!
香案设在哪一块?”
青衣忙上前来让林清微搭手从矮凳上下来,闻言,答道:“正在庄子东边那处小水池,池子里是从山上引下的泉水,很是清润甜皙,想来花神娘娘也会喜欢的!”
在香案前拈香后合掌而拜,林清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旁,只见林黛玉神色宁和,满眼的虔诚祈望,林清微微微抿着嘴笑了。
“哥哥既蒙了恩典,倒也不妨在我这庄子上面闲上几日,散散心也好;待再入朝堂,那就是一片风雨摇荡,不得安宁了——”
祭了花神后,小林晞便嚷着要去后面的树林里打野兔。
林黛玉被他缠得无法,又见姑姑与父亲有话要说,便随他去了。
这一片庄子连带着后面一座矮矮的小山丘,乃是当年先皇在世之事给林清微做私产的。
山上物产颇丰,加上林清微常常来此处休憩,底下的人也都不敢有所懈怠,因此,庄子被经营的极好。
林如海端起手旁桌子上的茶盏,里面碧色的茶汤还漾着一圈圈波纹:“妹妹既有心,哥哥岂能不听命呢?只是如今这朝堂实在是鱼龙混杂,看似一潭静水无波,实则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想起之前自己入宫后皇帝与自己提起的事情,林如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幸而玉儿和晞哥儿有妹妹看护,不然的话,哥哥可就真的是捉襟见肘无可奈何了!”
闻言,林清微捏起一颗金丝小枣儿放入口中,那股甜腻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头,吐出核儿,她从袖中掏出罗帕拭了拭嘴角,接过青衣奉上来的漱口清水:“哥哥未免客气了,在这个时候被提入京中任左都御史一职,其实皇帝哥哥终究是走了一步险棋;忠顺现下里虽说糊涂许多,但也不是个省心的,他与我又有些梁子,到时候皇帝哥哥一旦对他有什么动作,反扑起来,哥哥必定首当其冲!”
她垂下眼睑,声音中带了些自责:“说起来,哥哥陷入如此境地,倒有三分是我的不是!”
瞅见妹妹黯然的神色,林如海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
这个唯一的妹妹与自己年纪相差十五岁,说句玩笑话,几乎是拿着她当晚辈一般看着的;后来她被先皇接入宫中抚养,每年相见次数寥寥,母亲常为此暗中垂泪,每每提及此事,都再三叮嘱他日后定要好生疼爱林清微……
林如海看着妹妹微红的眼角,轻轻地叹了口气:“妹妹何必自责呢?我林家素来只忠于皇座上的那一位,素来道理便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忠顺王爷的作为已经是大不敬的了,哥哥自当做到为臣子的本分——”
站起身来走到林清微面前,拍拍她的肩头:“这些年来,妹妹为林家做了多少,哥哥心中比谁都明白,若是没有妹妹,咱们林家如今只怕……”
他苦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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