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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敬安帝连连点头,“这是供奉先帝遗容之处,今日如此惊扰,朕也要去上一炷香,向历代先祖赔罪。”
松柏园里烧得一塌糊涂,地上一个焦黑的大坑,还弥漫着硫磺的气息。
齐峻弯下腰撮了一把湿泥,不动声色地笼入袖中,旁边侍卫已经拖上来一具尸体:“陛下,这中人死在园中,似是——被雷击身亡。”
敬安帝皱着眉头转开视线:“峻儿去看看。”
那小中人的尸身简直让人目不忍睹:半边脸和一条手臂都不见了,连带着那一半身体都只剩下焦黑的一片,雨水浇在上头似乎还腾起丝丝水汽。
昭明殿的总管太监抹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小心解释:“是管着园中施肥的小中人,昨夜确是该……”
花木之类没有肥料是长不好的,即使是皇宫里的花木,能近距离沐浴着皇家瑞气,也概莫能外。
但是肥料有臭气,却是不能让贵人们闻到的,因此宫里的花木施肥都在夜间,宫人们将肥料一块块地拿出来,埋在花木根部,再以土盖上,以免气味散发。
这小中人在施肥之时突然被天雷击中,听起来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
但——天雷击中,是这样子么?
“儿臣记得两年前山东报奏一人被雷击中,乃是全身焦黑,骨节松碎蜷缩成一团,但手足俱全,似乎与这死者并不相同。”
齐峻状似无意,眼睛却紧紧盯住了真明子。
他知道木炭、硝石与硫磺混合之后就能制出火药,宫里木炭尽有,而硝石和硫磺——真明子炼丹就用过这些东西!
敬安帝想不起来还有过这样的奏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中人的尸体,顿时又被恶心到了,转过头去挥手道:“快些拖下去!”
再看几眼真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先去给先帝敬香。”
齐峻只得暂时放下这话题,跟着敬安帝进了内殿,冯恩得了他一个眼神,心领神会悄悄退下去,叫来两个中人拖走了那具尸体。
内殿之中还能闻到风送进来的烟火气,但毕竟是并未波及,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静谧。
敬安帝松了口气,领着两个儿子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这才退出来。
今日太子大婚,他这个做父亲做皇帝的也忙了一日,又是被从新进的年轻小妃嫔身边叫起来,此时实在是不想再做什么,吩咐一声齐峻明日下旨给内务府修缮昭明殿,就径直回兴庆殿去了。
敬安帝一走,齐峻和齐嶂两人脸上兄友弟恭的笑容也都没了,兄弟两个跟两头狼似地相互盯了一眼,各自走开。
齐嶂脸色铁青,他已经用帕子把脸擦了好几次,仍旧觉得脸上还有知白喷出来的口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平了半天气,仍旧觉得胸口堵得发痛,顾不得还走在路上,咬着牙道:“国师!”
真明子知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道:“殿下放心。”
这个意思是说不会留下什么尾巴让人查出来,可是费尽心力设的局又被轻而易举地破解,还被知白吐在脸上,教齐嶂怎么能放心?
“难道,就这样束手无策?”
真明子低下了头,想了想才道:“殿下,知白此人其实无足为惧,决定大位的,只有陛下。
此次泰山围猎,殿下已然是占了上风的,又何必——”
若是让他在敬安帝面前吹吹风,明里暗里地贬低齐峻,他是很愿意去做的,可是像火烧昭明殿这种事——听齐峻方才说的话,没准他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若是被查出来,休说他只是个国师,就算是地仙也逃不过大逆之罪,这实在太危险了。
“这怎么能够!”
齐嶂急躁地道,“自打这妖道入了宫,齐峻才是处处都占了上风!
如今他又得了岳家的助力,谁知他日后一步步会走到哪里。
父皇虽然宠爱于我,可这大位之事并非如此简单。”
更换太子那是动摇国本,就算是叶氏一派都不敢随意提起,甚至他压过齐峻都不行,除非是齐峻自己不配做这个储君!
真明子低着头,含糊不明地嗯嗯了两句,并没接话。
齐嶂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过直露,毕竟此时并不是在两仪殿里,遂闭紧了嘴低头走路,两人之间,弥漫着浓重的沉郁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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