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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esp;&esp;“好、好……”

季徯秩神色张皇，急促应道，“这就来、这就来，哥你不要走！

等等我、等等我！”

&esp;&esp;季徯秩怕那人不候，急匆匆朝那人伸出只手来。

那人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急，只慢悠悠地踱过去，好久才到了榻前。

&esp;&esp;季徯秩那双媚眼一眨不眨，手抖着朝那人的肩头摁去，哪知扑了个空，锦被拖着他砰咚摔下榻去。

&esp;&esp;他仰躺在满布尘灰之地，奋力瞪眼望着身旁那堵白墙。

烛火将那墙映得很亮，可那地方却分明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esp;&esp;“来人！

熄烛、熄烛啊！

我瞧不清我大哥了啊！

废物！

皆是不通人性的畜牲！”

&esp;&esp;季徯秩的一袭温柔气似被封于那空棺中般，身上徒留绝望下的狂躁，话本上瞧来的一个个粗词也被推上了舌尖。

他拎起那些个名瓷宝瓶就砸，碎片有如炮仗般在耳畔炸响，而他似是醉了般痴痴地念着：

&esp;&esp;“哥，你瞧我放的烟火可还漂亮么？”

&esp;&esp;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虽皱紧了眉宇，却拦不住泪眼婆娑。

&esp;&esp;那堵薄墙隔住了外头的喧闹。

府邸里人影攒动，皆因突如其来的丧事乱成了一锅粥。

&esp;&esp;新春布宅的红布被潦草取下，挂上了匆匆浆洗的白布。

正是正月初三，街上买卖丧幡的生意少，迎春遇丧的侯府唯有自染，以至那布被抛上屋梁时还隐隐透些喜庆的红。

&esp;&esp;魏秦这仗打了已有半年，其间不知多少能人将相化作烂肉枯骨，地府那黄泉路上蜿蜒着的皆是将士血，那里头理当有一小摊是季恍的。

&esp;&esp;虽已至早春，北风却仍旧喧嚣，无情地削着宅邸中那口冰冷的空棺——季恍冲锋陷阵，最后淹没于刀枪之中，被黄沙裹去，连一根骨也找不着了。

&esp;&esp;那季恍性子平厚温和，府中下人没少受其宽待，谁知一个飒爽男儿不过几月光影便化作尸骨一具。

下人犹且神伤，更何况与其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esp;&esp;可季徯秩自京城快马加鞭赶回稷州，却只得了一张将他兄长从人间拖走的薄纸。

他捂面大哭大笑，终于大彻大悟——原来所谓马革裹尸皆是诓人的鬼话！

&esp;&esp;他自此便疯了。

&esp;&esp;只听吱呀一声响，屋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来，漏进几丝寒凉的风，那风裹在季徯秩身上叫他里里外外凉了个透。

&esp;&esp;“小侯爷节哀，多少吃点东西罢！”

进来的老奴端着些温了几遭的饭菜劝道。

他面容上生的皱纹随着话语颤动起来，好似魏的千百道沟壑。

&esp;&esp;“住嘴——谁是小侯爷！

节什么哀！”

季徯秩眼一斜，平日里用来酿情的眸子此刻盛着的皆是滚烫怒火。

&esp;&esp;这里正僵着，门外一紫衣少年郎却大步跨过门槛进了屋，还抬脚用那满是尘土的靴尖毫不留情地剐蹭季徯秩瓷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