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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时节,总少不了莺啼燕语,一抹郁郁葱葱的新绿肆意闯入了朱元璋的眼帘。
天气不错,适宜游园。
刚刚办了宰相胡惟庸案这个心腹大患,朱元璋的心情也甚好。
他信步御花园中,享受着暖阳抚人的微微瘙痒,顺带瞧着眼前的毛头小子在满目的红情绿意中追蜂弄蝶。
有意无意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朱元璋笑得令人难以琢磨。
他的皇位不出意外便会传给他的长子——太子朱标,朱标做的皇上,顺理成章便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他朱元璋的孙子——朱允炆,那正在他眼皮底下无忧无虑追逐虫鸟的孩子。
十年前一个刘伯温饮药而亡,十年后一个胡惟庸谋逆被斩,下一个十年,也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命前赴后继任他宰杀。
清悍将,诛功臣,他要为子孙后代铺好锦绣前程,要使大明基业万世长存,就少不了要做些有违天道的龌蹉血腥事,落井下石,过河拆桥,无中生有,借刀杀人。
“予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和加焉!”
朱元璋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他的意思简单得不言而喻——天道,朕即是天,朕做的事,皆为顺应天命!
他是天子,说一不二,他的圣意,无人忤逆,可他的阴狠,却也人尽皆知。
昨日和尚还俗策马仗剑,今日金銮殿上百官叩拜。
朱元璋笑得深邃,一朝天子一朝臣,无情成就帝王业。
“老四最近怎么样?”
他停下神来随意地望向北方。
“燕王殿下一月前出征北元,于捕鱼儿海大破敌军,招降蒙古乃儿不花,载胜而归。”
亲军都尉府指挥同知董砚棠随在朱元璋身后答道。
伴君如伴虎,他巧妙地保持着自己与朱元璋之间的距离。
董砚棠本不时常有机会与圣上交谈,他原先只是从四品佥事,而非从三品同知,然而胡惟庸案中功不可没的正三品总指挥使却在结案不久牵连被诛,他竟如此破格得到了晋升。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朱元璋的夸奖却让人听来有着别样的情感。
近几年来,朱元璋将众多儿子分封各地护卫疆土,燕王朱棣是朱元璋的四子,虽然还只年及弱冠,但到了藩地北平戍守边域只一年半载,已做下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引得朱元璋对他尤为关注。
文臣武将都在他面前对朱棣大家赞赏,燕王有勇有谋,大有乃父之风。
关注有好有坏,可能代表着担忧,可能代表着忌惮,也可能代表着防患于未然。
“去,在老四的身边放一个人,亲近的人。”
朱元璋拍了一下董砚棠的肩膀,意味深远。
远处的朱允炆为一只黄雀登上了高处,似是想与那鸟儿一同振翅飞翔,却又身形不稳一步踏空跌落下来,重重摔了个鼻青脸肿。
……
秋去冬来只在一瞬,光秃秃的树枝在怒吼的北风中张牙舞爪,房檐上不知何时已结出了根根尖锐通透的冰凌。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三弟,江峦他还好么?是否有了他的消息?”
少妇一张清雅的俏脸有着些许轻微的浮肿,她的眼中满是殷切的是期盼。
江峦是少妇的丈夫,董砚棠的异性兄弟,少妇肚中还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也是朱元璋蓄意放在朱棣身边的,亲近的人。
他于阳春三月的新婚燕尔离她而去,直至冰天雪地的腊月寒冬音讯全无。
她一直独自等待着他的不期而归。
她的寂寞,直指人心。
“二嫂……”
董砚棠将手中提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全部塞给了少妇,而后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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