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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欢头一歪,虚虚地靠在椅子上,唇色苍白,仍有六七分年少的影子,她瞧着眼前半蹲着的高大男子,开口认真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还是那么俊朗好看。”
老都老了,哪里还同这些美好的词扯得上关系?
严褚:“这还是头一回,你说朕俊朗。”
“我不说,也是如此。”
元欢眼皮子有些重,这春日暖阳洒在身上,又惬意又困倦,她从一侧的石凳上取出那个陈旧的首饰盒,轻而坚定地塞到他的手里,咳了几声,道:“皇上拿着,留给陪您最久的娘娘吧,我这么个人,来时无牵挂,死后亦不想留个牵挂。”
“我不值得。”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认真道:“这些年,我知道的,皇上在暗中护着高家,护着我,我都能察觉得到。”
因为无法再装聋作哑,所以觉得亏欠,觉得不安,觉得心疼。
这些情绪,滋生在一日又一日的黑暗里,一旦说出来,便玷污伤害了彼此。
严褚手背上暴出几根狰狞青筋来,他嗓子哑得不像话,大有再说几句话,就要冒青烟的架势,“你亦为朕做过许多,鹿邑之死,太子坠马,狩猎那次也是你回去找的高忻,这些,朕,都知道。”
所以欢欢,别说亏欠。
严褚眸色暗得像是打翻了砚池,良久,他低低地喊:“欢欢——”
元欢含笑回眸望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是婉转轻柔的疑问语气,严褚突然伸手,想要取下她乌发上一片泛黄的落叶,却见她人,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唤,无动静。
严褚这才敢寻了她冰凉的手握着,力道狠得恨不得能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他气息有些不稳,在昭昭春光中,重重地搂住她的身子。
良久,他又伸手触了触她柔顺的乌发,又是宠溺又是纵容,“没关系,下辈子,你总该要喜欢我了吧。”
到了后来,他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些哽咽,“再不放你走了。”
下辈子,绝对不会再放她走了。
既然走了也没有过得很好,那就长长久久留在我身边,一起下地狱也好,至少怕黑的时候,还有我护着。
严褚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泛亮,他惊得胸前后背全是汗,元盛正立在帐子外,低声提醒:“皇上,该上早朝了。”
严褚揉了揉额心,突然就很想那个小姑娘,他上下动了动喉结,惊悸心乱的感觉一波胜过一波,“去,将二姑娘请进宫。”
元盛大惊,苦着脸道:“皇上,明日便是大典了,这……这二姑娘实在脱不开身呐。”
这位真的,心急成啥样了,竟是一日都等不得。
“也罢。”
严褚被大典两个字拉回了思绪,他阖了眼,站起身来洗漱更衣,没有再强求。
不过一个噩梦罢了。
他和他的小姑娘,还有很多可以相伴的日子。
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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