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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正是落成不久的宁王府门前一片喧哗热闹,王府侍从们自车马之上搬下一抬抬箱笼。
总管梁谦一壁指挥安置,一壁翘首张望,直等了半日,方看到李锡琮策马姗姗而至。
李锡琮翻身下马,梁谦忙赶上前去,半埋怨半心疼道,“王爷怎么不坐车,大日头底下没得再晒着了。”
见李锡琮不置可否,已阔步进了宅门,只好一路小跑紧跟其后,连比划带指点,口中不停道,“外头花厅并书房已收拾齐备,园子里围着水榭一圈已着人种上芙蕖,夏夜有风有月之时,在那湖边把酒乘凉倒也适宜。
里头上房还得等您瞧过,若有不妥,臣命人即刻改过……”
李锡琮忽地停住步子,回首看了他两眼,轻笑道,“这宅子是太子亲自督办布置,孤王岂好随意改动?你如今说话也不走心了。”
梁谦愣了一刻,才要辩驳两句,忽又见他随手将马鞭抛了过来,慌忙双手接住,忙不迭宽慰道,“东宫的手也不能伸太长不是,您若是不中意,总还是可以改得。
且又在自家府邸。”
李锡琮笑得一笑,略一指廊下走动的内臣,低声道,“你都知道根底么,个个都是干净的?”
梁谦面上一僵,垂眼道,“时候尚短,王爷再容臣几日。”
李锡琮淡淡笑道,“那便等你弄清楚,孤王再留心观察自家宅邸也不迟。”
一头说着,二人已进了上房,内中布置甚为清雅,举目可见一副赵子昂秋郊饮马图。
李锡琮眯着眼睛看了一刻,梁谦解释道,“这是太子差人送来的,另有几幅字帖,王爷过过目?”
李锡琮踱步至书案前,随意翻了几翻,除却几幅当世大儒所书——于文人士子中颇受推崇、号称得者如若拱壁的经帖外,内中更有赵孟頫所做洛神赋、胆巴碑。
梁谦觑着他面上神色,探问道,“这些皆不中王爷意?那太子为何净送些赵子昂的字帖?”
李锡琮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道,“这话问在点子上,你也算博古通今,不妨猜上一猜。”
梁谦想了想,小心回答,“赵孟頫书画双绝,书中尤擅行楷,这胆巴碑又堪称楷书之最,自然是好物。
只是其人身为赵宋后裔,坦然事元,这贰臣的身份不免尴尬,也确是有失风骨。
太子的意思,莫非是叫王爷认清形势,切莫做他想?”
李锡琮点了点头,隔了片刻,又缓缓摇首,笑道,“形势于孤王,还不够一目了然么?恐怕我这位五哥并没那么瞧得起我。
他不过是借着赵孟頫提醒我,识时务,三个字而已。”
梁谦听他如此说,一时倒不知该接些什么,又怕他不痛快,只得道,“这东西碍眼,臣收到库里去。”
李锡琮撩袍在椅子上坐了,笑了一声道,“不必,既是好字,闲时孤王赏玩临帖自有意趣。”
见他垂目把玩起一枚玉镇纸,骨节分明的一双手似从前一般有力,亦似从前一般好看,只是不若从前那般白皙,倘在两年前,那手指搭在玉器上该当是浑然一体,难分轩轾。
梁谦心中默默一叹,眼中便生出几分柔软之意,装作闲极无聊的笑道,“才刚内务府送来十几个乐伎,都是从教坊司精心挑上来的,倒也有几个水灵清秀的,只不知嗓子如何。
臣叫她们过来请王爷验看验看?”
李锡琮蓦地一笑,“我瞧她们做什么?”
扫了一眼梁谦,又道,“你今儿可是吃错药了,拿这个来给我解闷。”
梁谦哂笑道,“臣是想着今日无事,既有新鲜玩意……”
话还未完,李锡琮脸色已沉了下来,他忙又掩住口,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趋近两步叹道,“臣是觉得王爷一年大似一年,如今过了十六也不小了,连边塞都去得,仗也打得,还有什么是王爷驾驭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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