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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自己怀里不知何时,竟紧紧抱着一截断裂的、布满刀痕和干涸血渍的沉重枪杆!
枪杆顶端那折断的枪尖上,赫然死死挑着一片染血的、绣着那熟悉虎头纹饰的襁褓碎片!
那片布帛,已被蛮力撕裂,边缘沾染着暗红与泥污,唯有那金线绣成的虎头,在尸山血海的映衬下,依旧狰狞,依旧不屈,如同一个血色的图腾,烙印在陆青破碎的视野中心。
“啊——!
!
!”
陆青仰天,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喷出的野兽嘶吼!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瞬间被那襁褓碎片上刺目的血色虎头彻底吞噬!
他的视野被一片无边的猩红覆盖,眼中只剩下疯狂燃烧、足以焚毁一切的血色烈焰!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只剩下毁灭的本能在咆哮!
他死死地、如同要将眼球瞪裂般盯着地上那幅散发着奇异酒香的微型山势图!
那左翼山坳的标注,那墨绿毒蛇般的瘴气路径,那直指西北的箭头,还有旁边那些幽绿闪烁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奇异符号……这一切,连同襁褓碎片上兄弟的印记,如同最滚烫的烙铁,狠狠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找到父亲!
必须找到父亲!
左翼山坳!
瘴气!
西北风!
这念头化作了唯一的、支撑他不至于立刻倒毙的支柱!
他用染血的、颤抖的手,一把抓起身边一柄不知是哪位阵亡袍泽遗落的、刃口卷曲豁口的沉重断刀!
冰冷的刀柄入手,仿佛激活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属于战士的本能。
下一刻,他如同离弦的血箭,又像一头被彻底点燃了生命与仇恨的疯狂凶兽,拖着残破不堪、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断骨摩擦剧痛和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的身躯,朝着那火光冲天、杀声震地的城楼方向,发起了绝望而疯狂的冲锋!
“爹——!”
嘶哑的、带着血沫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淹没在战场的巨大喧嚣中。
脚下是滑腻的内脏、冰冷的尸体、破碎的兵器瓦砾。
他踉跄,摔倒,又立刻用断刀支撑着爬起,每一步都在血泥中留下深陷的脚印。
卷刃的刀锋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在暗红色的泥泞中一闪而灭。
断裂的肋骨每一次震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
口中溢出的鲜血,温热而腥甜,顺着下颌滴落在前襟,与襁褓碎片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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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模糊、摇晃。
燃烧的梁木在远处轰然倒塌,溅起冲天的火星和烟尘,如同地狱绽放的焰火。
蛮族战士粗野的咆哮、战兽的嘶吼、垂死者的哀鸣、兵器撞击的刺耳锐响……所有声音混合成一片混沌的、令人疯狂的噪音洪流,冲击着他脆弱的耳膜和摇摇欲坠的神经。
但他不能停!
怀中的襁褓碎片,那染血的虎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带来灼痛,也带来一种近乎自毁的、支撑他前进的力量!
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来,与口中的血沫混在一起。
眼中只有前方那在火光和烟尘中若隐若现的、象征着最后堡垒的残破城楼轮廓!
只有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如同魔咒般烙印在脑海中的信息:左翼山坳!
瘴气!
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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