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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笑了一笑,笑纹凝在唇角仿若云雾笼罩下的山黛般迷离不清:“你我二人,可保钮钴禄家族三代荣昌……”
她直直的盯着房顶,不多会儿,凤目中溢出一滴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容悦极少见她落泪,忙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却觉得那泪水如冰般透着寒意,似乎连她整个人都若冰雕雪像般毫无温热之气。
姐妹二人言尽于此,都是各自感伤,那边朝霞来报,一切俱已准备停当。
皇后便摆了摆手,叫容悦去罢。
容悦经过这些事,心思透亮许多,她早听得宫中这许多闲话,知道留在宫中怕是更叫姐姐作难。
她咬一咬贝齿银牙,退了数步,见皇后依旧那样枯坐着,昏暗的光线下,连她的五官都晦暗不明,容悦心头突然被撕裂般痛,忍不住扑回皇后怀中。
皇后闷不做声,眼泪却不断溢出来,朝霞本在一旁服侍,见此也难掩鼻酸,半晌才上前劝道:“六姑娘,车驾已备好了……奴才送您出宫罢。”
容悦勉强支起身,拿袖口给姐姐擦着眼泪,自己却被泪花迷蒙了双目。
皇后褪下腕上一串鹅黄蜜蜡的串子戴在妹妹手腕上,细细劝道:“你天性纯然,遇事马虎急躁,又没个戒备心……只盼着你傻人有傻福罢,这串珠子还是当年我如入宫时额娘给我的,如今送与你,日后也做个念想。”
说罢一根根掰开妹妹紧握的手指,抽出手来劝道:“去罢,去罢。”
朝霞见此,与暮云一左一右,将容悦拉开,半强迫着拉出门去,容悦心下知道这极可能是姐妹二人最后一遭见面,死死拉着门框不肯松手,哭道:“朝霞姑姑,让我再瞧一眼姐姐,就一眼。”
朝霞虽为她悲戚之色而动容,却也知见亦无用,正要开口规劝,那边厢听见太监唱喏:“皇上驾到!”
三人一慌,才要准备回避,只见皇帝跨入门槛。
原是她几个拉扯间未听见圣驾临近的拍手声,到太监通禀时,堪堪碰个正着。
见圣驾已至,一屋子人忙下跪请安。
皇帝上月阅密折方知,吴将高大节郁愤而亡的消息,原是吴将韩大任对高大节深为嫉恨,在吴军主将胡国柱面前屡屡挑拨离间,致使高大节一再被打压,怏怏成疾。
没了高大节,韩大任就是只没牙的老虎,皇帝看到良机,忙调遣驻扎周围的勒尔锦和喇布攻打吉安,数十日间大军将吉安一隅重重围困。
皇帝又生恐吴三桂兵援救,不得不周全对策,今日从臣下漆封邸报中知道,吴三桂用马宝为统帅,率兵三千往救,又颇为惊异。
直到看到常宁密折,才知他暗中通过细作把方士朱方旦为勒尔锦占卜出师不利一事透给伪周,方心下了然,他又匆匆把邸报批阅罢,留下些不打紧的奏折,来坤宁宫。
因国事料理的还算顺当,他心情倒还不错,此刻见容悦形容狼狈,双目哭的红肿,脂粉凌乱,也感叹她二人姐妹情深,再想想宜嫔姐妹,不由轻叹一声,命众人平身。
容悦也知妆不整,深恐驾前失仪,此刻只垂头不语。
皇帝温声道:“你们姐妹情深,也着实感人,皇后病着,你若不舍得,便在宫中多留几日就是了,这原本就合情合理,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容悦忙福了福,因才大哭一场,鼻塞声沉,只道:“谢皇上关怀。”
皇帝点一点头,到底惦着皇后,便抽身往暖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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