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砂对待顾客是极好的,单单从给客人准备了装琥珀圆子的大海碗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朱砂砂不但待客人好,她对自己也是极好的。
比如面前她用的这一碗琥珀圆子,可是享颐斋里的独一份,琥珀圆子里加了酥酪当流心,而所谓的汤汁则是邺城姚氏酒坊里上等的女儿酿。
女儿酿,是邺城习俗,每有人家要嫁家中女儿时,总会在婚期将至前去姚氏酒坊定酿上几坛子女儿酿当嫁妆。
当日,她在枯藤子面前赌气说要嫁给隔壁开医馆的元十四,回来倒真托了冰人去问那元十四,谁成想,那元十四居然答应了。
二人的婚期没有如她赌气那般所言定在“下个月”,而是定在了这将近年关的时节。
“好啊好啊……下个月,我便是元夫人了……”
朱砂砂一时饮多了女儿酿做的琥珀圆子,不一会儿便已微醺,颊上泛起了云霞。
“老板……娘?!”
不知为何,在前头招呼往来客人的伙计突然站在了暖间外头,似乎是有很要紧的事情,一路小跑着来的,气喘吁吁。
“娘什么娘?!我这还没出嫁,你就想着来认娘了?我朱砂砂可没本事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听到自家伙计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朱砂砂本就心有郁结,这便拿起青瓷碗旁的一方帕子抹干净了手,不等那伙计再细说什么,就用这帕子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呜!!!”
“越发没规矩了!当初就是看你为人诚恳老实才让你留在享颐斋当伙计,怎么,这就敢和我顶嘴了?!”
“叫什么叫,老板娘我还没说完呢!”
“……”
朱砂砂一边发泄着心中火气,一边伸出右手的食指不停地点在那少年伙计的脑门上。
“长记性了没有?下次你这兔崽子再叫我娘,我就收拾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朱砂砂的火气发泄得差不多,口也说干了,这才收回了一直点着少年伙计脑门的手指,捋了捋自己鬓边的碎发之后,叉手在怀,才想起伙计方才是有事来寻她的。
“说吧,你这是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是刚才没招待好哪家的大人、公子?还是算错了琥珀圆子的钱?”
“呜呜呜嗯……”
听朱砂砂这般问他,少年伙计连忙摇头,嘴里也支支吾吾的,这让给自己斟了一盏茶的朱砂砂又有些不快。
“你倒是说啊!”
朱砂砂摔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瞪向了伙计,这一瞪,顿时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那伙计嘴里还塞着那块帕子。
“老实本分也要分时候,这会子倒学会一动不动了……”
笑骂着,朱砂砂拿掉了伙计嘴里的帕子,随后施施然地又在那茶案旁坐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种时节,可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要来找她的。
她不怕有人闹事,上一个闹事的已经被她用棍杖伺候从享颐斋大门一直撵到了北郊城门。
也不十分担心伙计粗心算漏了琥珀圆子的钱,少收的那么一碗几碗的,大可统统记在那些个达官贵人身上,毕竟他们不在乎也不会记得他们那一班人究竟是吃了多少碗琥珀圆子。
除非……
除非是那个人破天荒地出了宫来寻她,又或是她那已当了甩手掌柜,天天跑去仙客来与大厨李五味喝酒的老爹突然说要娶红玉楚馆的姑娘给她当二娘。
后者不可能,而前者比之后者,更是绝对不可能。
“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说是老板娘您的熟人……”
“那你不早说!!!”
没等小伙计说完,朱砂砂便将他一把推开,急急忙忙赶去了前院招待客人的厅堂。
不同于朱砂砂自己待着的暖间那样安静,厅堂内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朱砂砂一路走过来,已左转右转和好些个相识的老客们问候了十句、百句。
纵然形形色色的客人实在太多,可朱砂砂在享颐斋里转了不到半圈,便在享颐斋的一角,临街窗下的那处寻到了人。
一张不大的茶案周围,已坐了三人,朱砂砂只看了一眼背影,便认出来了伙计口中的公子和小姐。
是玉晏良和玉紫萝这一对兄妹。